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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雨雪渐大。
山路泥泞,若强行翻越恐有危险,
三人于是躲在一崖洞内,燃起了篝火,想着等雨雪小一些再行下山。
穆延嵘折断手里的枯枝丢进篝火里,隔着火光,看向大哥的脸色晦暗不明,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到底出了何事。
刘青山撞了撞他的胳膊,冲他摇了摇头,“大哥,我瞧这雨雪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下的,咱们今日不会就在此歇着了吧。”
虽说附近山头的野猪都被他们绞杀殆尽,但难免还会出现其他凶猛的野兽。
更何况若是他们一夜未归,只怕家里人也会担心不已。
“等雨雪小了,你们就下山回家。”穆延峥蹙着眉头,面上阴晴不定。
“大哥,那你呢,你不跟我们回家吗?”穆延嵘朝着他身边靠拢了过去,抿了抿唇,眼底满是担忧。
“我还有些旁的事情要去县里处理,你们先回家中报平安。”穆延峥看着弟弟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同他道出实情。
就这样,三人围着篝火静默半晌。
刘青山与穆延嵘都有些昏昏欲睡,而穆延峥则是借此悄悄的离开。
等他走后,装睡的穆延嵘睁开了眼,也趁机溜出了崖洞,打算回石头村问清楚。
沿途顶着风雪快步下了山,等穆延峥到了县里,衣裳早已被雨雪打湿,步履匆匆的冲着连记而去。
长街上本就没什么人,见风雪中一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圆子吓了一跳。
“掌柜的,掌柜的,外头好像是上回来的穆公子!”圆子从桌案后走了出来,朝着内里喊了一声。
童掌柜听到动静,挑了帘子出来,顺着圆子指着的方向一看,可不就是穆延峥。
拿起立在角落里的油纸伞迎了上去:“穆公子,您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方才还在核对账簿,将沈家送来的三十斤白炭收到后头,这穆延峥就来了,莫不是两家闹了什么矛盾?
就在童掌柜猜测之时,穆延峥开口询问:“连箫不在这?”
“我们公子在庄子上,穆公子可是有什么要事儿,不如先换了衣裳,喝口热茶,我这就安排人去禀明!”童掌柜唤了圆子过来,吩咐他去隔壁成衣店买套衣裳来。
圆子还未走出去,就被穆延峥给拦住,“不必,你们且告诉我他在哪里。”
一看穆延峥神色如此异常,童掌柜料定必然是有大事儿发生,哪里还敢耽误,“我这就去叫马车,送您过去。”
二人一左一右坐在车内,童掌柜看他身上还滴着雨水,想将帕子送到他跟前,可到底不敢造次。
等到了庄子上,童掌柜先下了马车,油纸伞还未撑到他头上,穆延峥已经快步下来叩开了门扉。
“何人?”守门的一见来人,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推开,穆延峥已经闯了进去。
“来人,快来人,将他拦住!”
一声呼喝,已有几个小厮拿了棍棒将其团团围住。
童掌柜连忙冲上前解释:“退下,这是咱们主子的贵客。”
小厮们纷纷看向管事儿的,那管事的这才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去,“这位公子先去厅内候着,我去禀明主子。”
管事的抬脚刚走,穆延峥一番逡视,已经找到了书房的位置,先他一步,穿过连廊,推开书房的门。
连箫在屋内烤着炭火,手里握着阿姐送来的书信,被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手里的信件都险些掉入炭盆里毁了。
“穆公子,你这是?”
穆延峥瞥了一眼身后的闲杂人等,显然是要和他单独谈。
“你们下去打桶热水,再送一套干爽的衣物来。”连箫挥了挥手,众人这才退下。
“你这番样子过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一盏热茶搁在穆延峥面前,连箫重新坐回了榻上,拥了拥身上的狐裘。
穆延峥接过热茶一饮而尽,刚要开口,就听见外头沉重的脚步声。
连箫自然也听见外头的动静,于是开口道:“你先去洗漱换身干爽的衣物,若是得了风寒,只会给思甜增添负担。”
啪的一声脆响,穆延峥徒手将茶盏捏碎,鲜血顺着他的掌心滴在桌上。
连箫蹙着眉头心有不喜:“你这是在干什么?”
“主子,热水送来了。”小厮抬了水进来。
“你去洗洗,顺便冷静冷静。”连箫站起身,甩了衣袖出门。
小厮们不敢胡乱言语,只低头做事儿,倒好了沐浴的热水,又将一套崭新的衣裳搁在边上,
连忙退了出去。
穆延峥压着心里的不适,略收敛了些,褪去湿掉的衣裳,入了木桶内。
热气氤氲,一拳砸在水面上,咬紧了后槽牙。
这个连箫只怕是早就知道了内情,否则怎么会突然千里迢迢的来此只为了白炭一事。
穿戴整齐后,打开了房门,只见外头已然白茫茫的一片,雨停了,却下起了鹅毛大雪。
这厢。
连箫端了姜汤穿廊过来看见他正接着飘落的雪花,叹了一口气,“进屋吧,再这样是真的会得风寒。”
“连公子很是关心我?”
“爱屋及乌,当初毕竟是我在狱中托你照顾思甜,她既唤你一声兄长,我自然要以礼相待!”连箫将汤药搁在他的面前,“喝吧,是姜汤。”
穆延峥看着那碗姜汤满脸淡漠,仿佛先前来的不是他。
见他这般判若两人,连箫阖上了书房的门,“我已屏退了闲杂人等,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二人相对而坐,穆延峥趋于平静的神情让连箫心中有些不安。
“连公子在宫中做事儿,想来应该很清楚陛下和太后的近况,不知太后身子如今可还康健?”
他旁敲侧击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已然让连箫绷不住,面上露出一丝破绽。
“太后年岁大了,就算有任何不适,陛下也会派人医治。”
“别装了,今日我去石头村寻前屋主,本想询问他为何私藏兵器,可你知他同我说了什么?”穆延峥面露嘲讽,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什么?”连箫浅浅尝了一口茶,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来,直至肺腑。
穆延峥眼底全是冷光,轻启薄唇:“他唤我太子殿下,说我父亲与陛下被她姑母误包错了襁褓,犯下滔天大罪。”
“噗——咳咳——”连箫乍然听闻这事也还是被茶水给呛住,目光闪躲:“这事儿或许是他一派胡言。”
“所以我今日来想问你,他到底是不是一派胡言,你来北境到底所为何事?”
二人交锋,连箫紧握着茶盏,被他气势所逼迫。
须臾片刻,终究还是道出了实情。
“我在宫中担任御医一职,太后她已中风很久,陛下似乎并不想让人为其医治,反倒任由其病情加重,若说没有疑惑,我恐怕连自个都骗不过去,更别提骗你!”
“你是何时发现这事儿的端倪?”
“并不是我发现端倪,而是太后她起了疑心,故意设计让我入宫为其诊治,并将此事交给我来查明。”连箫欲言又止,看向穆延峥,“太后已然偷偷与陛下滴血验亲,他并非太后亲子,所以我此行来北境,实则是太后下令让我前来寻你。”
当年穆老夫人在宫中与太后一起产子的事情,宫内宫外人人都知晓。
陛下不是她的亲子,那也就只有当年穆老夫人生的孩子,加上陛下要对穆家男丁赶尽杀绝的做法,所以太后就越发肯定此事穆家也被蒙在鼓里。
穆家男丁才是她和先皇的嫡亲血脉。
穆延峥想清楚了来龙去脉,也就明白了为何皇帝要置他们于死地。
“你去哪?”连箫见他突然起身离开,都没有回答自己,怎么可能放他走。
一边拽住他的胳膊,一边义正言辞:“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些事情,就更应该跟我回去拨乱反正,太后她在宫中需要你。”
穆延峥侧首看向他:“现在不是时候,更何况我父亲还没有消息,我得尽快找到我父亲。”
此事牵扯甚广,就算他真的是先皇血脉,那穆家也是抚养他多年,祖母对他的拳拳呵护皆是发自肺腑,若这事败露,穆家就是灭九族之罪。
“我原以为穆将军如传闻一样,冷血无情,倒不曾想如此优柔寡断。”
连箫面上露出一抹讥讽,“何必拿你父亲做借口,你其实早就知道他们的踪迹不是吗?”
说完将阿姐送来的信递了出去。
穆延峥并未伸手去接,反倒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连箫,“她们不是敌人,也是受害者,此事我自会决断。”
穆延峥离开了书房,朝门外走去,童掌柜在厅内候着,见着穆延峥出来,立刻举了油纸伞送他上了马车。
“他走了?”连箫颓然坐回原位,望着炭盆里燃烧殆尽的信件问向进来的人。
童掌柜拱手称是:“主子,沈家说是还要送炭火来,咱们还收吗?”
“继续收,着人提防着沈家的人,莫要让他们将此火窑之事外泄,明日过后便将火窑给摧毁。”
“是,属下这就去办。”童掌柜退
出了书房。
看着门外的风雪,连箫陷入了沉思,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穆延峥跟他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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