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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人上来阻拦,余舒却抛手丢出去一块银子,落在拦她的丁保手里:“怎么着,有钱还不让人进来玩么”
说罢就趁人愣神,到卖牌子的地方拿了几对牌子,一样是丢下一块银,零头都没要。
易区早上客人不多,十几个正在玩,边上围了零零散散几个看客,余舒过去占了个位置,看了墙上题目,便掏了炭笔在纸上唰唰算去,写了答案压了牌子,抱着手臂等开局,对四周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她这模样,本就叫人怀疑,看她下注,就有人嘀咕起来,等到第一局开了,她拿着牌子上前去领,白花花的银子入手,就好似水滴进了油锅,易区顿时便炸开锅。
“这该不是那一道一丐里头的乞丐吧”
“是那天连赢了四十局的妙乞”
“是他,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也在场,那乞丐就穿了这么一件脏兮兮的蓝布衫,是他没错”
“快去找人来,就说是那神算乞丐又到宝仁赌坊来了”
余舒赢到第三局的时候,宝仁赌坊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万象街上听到动静的,都赶过来看热闹了。
而二楼上,赌坊的周掌柜正在窗子边上看着下头,上一回纪孝谷留下过话,说再见道那一道一丐,务必要将人请回去,周掌柜开始是不大确定留下的乞丐是不是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一个,但见余舒连赢了三局,心里头就有数了,正要让人下去请,却见楼底下人头骚动,那乞丐拿上银子,竟是转头要走。
余舒这么一动,赌坊里面来看热闹的人纷纷跟在后头,一楼大厅呼呼啦啦走了一大片,周掌柜忙让人追上去,还不忘叮嘱道:“客气些,好生请回来”
余舒就这么带着一票人,离开了宝仁赌坊,来到万象街头,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数,如她所料,这名人效用确实好用,她满意地直接引着这百余人从大路,往后条街上走。
有人出声询问,客气招呼,不管是说的什么,余舒通通摇头,概不应答,众人不知她要往哪去,路上稀稀拉拉离开了一些,更多的是好奇固执地跟着不肯走,一直到余舒将他们领到了县衙门口
裴敬神色一正,道:“你既拿定主意,不要我露面,我就在暗中助你,你且放心,即便这桩官司打不赢,那窦家记恨上你,我也会保你平安无事。”
余舒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拿起桌上三张帖,低着头把玩,眼里是藏不见的光。六月初九,余舒早起,没有惊动赵慧和余小修,悄悄出了门,裴敬在前院等她,见她乌发齐头,一身洗旧的蓝布衫,又扮成了男孩子,不免奇怪道:“你这样子去”
没错,义阳城的县衙,就在风水聚地的万象街后头。
衙门外守着两个衙役,手持着棍杖,看到门前忽然来了这么一大群人,惊疑地互看一眼,便见到有个乞丐离开人群走上前。
余舒一步踏上台阶,径直走向了那一面红彤彤的鸣冤鼓,摘了落满灰尘的鼓槌,听到身后一片嗡嗡声,提了气,抡起了鼓槌就狠狠砸下去
“咚咚咚咚”
众人这才惊然回味,她竟是要鸣鼓伸冤
那两个衙役变了脸色,却不能阻拦,不用他们进去通报,三五声后,里面便闻声跑出来几个衙役,见到门外擂鼓人,手中棍棒朝余舒一指,怒斥道:“大胆乞丐敢在门外喧哗,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余舒放下鼓槌,扬声道:“我有冤情”
因为会挨板子,会上门擂鼓喊冤的,一年到头也没有一个,但衙役们反应还快,听她把话说完,便一拥上前,架着她的胳膊,把人押进了堂内,余舒毫不反抗,就被他们拖了进去。
门外面,被余舒引过来的那百十号人,看到这一幕,各种好奇心被吊起来,更是不肯散了,就挤在门口朝里张望,议论纷纷。
从大门口道办案的公堂,直走就是十几步路,站在门外头,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余舒被架进内堂,先是仰头看了一眼公案上高挂的“明镜高悬”,听到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想回头,就被人压着肩膀跪下了去
“升堂”
“威武
马县令早上刚到,在后堂凳子都没坐热乎,就听到了外面擂鼓声,匆匆戴上乌纱,出来一瞧,堂下跪的竟然是个乞丐,眉一皱,手中惊堂木拍响“嘭”
“堂下何人击鼓有何冤情报上名来”
余舒扭着肩膀抬起头,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两眼灼灼的望着堂上端身正坐的父母官,中气十足地高喊道:“小民余树,代我干娘赵慧,状告城西商户窦家九年前,串通城东易学纪家,伪造八字鉴贴,欺占孤女家产”
第一百一十章状告一
薛家和纪家的婚事告吹后,薛睿因为受伤,在别馆养了几日,徐力早早让下人收拾了行装,这天天好,便启程返京。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从城北经过的时候,车夫原本想绕个近路,怎知转进了一条街,半中央前头边堵住了。
马车停下来,徐力掀了帘子往外瞧,听车夫道:“总管,前面路中央围了好些人,似是衙门在审案。”
徐力道:“掉头,绕路走。”
话音还没落,车里就又有人出声道:“等等,宝德,下去瞧瞧,是出了什么热闹。”
徐力扭头,看着正枕着脑袋曲腿横卧在皮褥上吃酸梨的自家大少爷,侧过身让了让,叫坐在另一边的宝德下车。
过了一阵,宝德便打听回来,趴在车窗上,有些兴冲冲地对里头道:“少爷,是有人击鼓鸣冤呢,您肯定想不着是要告的是哪一家。”
薛睿眼神在他脸上溜了一圈,嘲笑道:“莫不是那纪家犯了事。”
宝德惊讶地张开嘴:“少爷您怎么知道啊”
“你说呢,”薛睿手一扬,手里的梨核“嗖”地沿着窗户,从宝德耳朵边飞出去,看得徐力暗皱眉头。
“走,下去瞧瞧热闹。”
薛睿抚了抚头上的青丝抹额,遮住了额角上的一道划伤,弯腰要下车。
徐力伸手阻拦:“少爷,我们还要赶路,天黑之前不能到盐州,就要露宿野外了。”
“那就明天再走,”薛睿拨开他手臂,一跃跳下马车,让宝德带路,往前头去了,徐力摇头一叹,坐回了车里,并不打算去凑那热闹。
有宝德开路,主仆俩人三两下便挤到了人群前头,一眼望到公堂里,还没看清楚什么,就听到班子沉闷的起落声“啪”
“啪”
定睛一瞧,公堂地下,正怕这个人,一下一下正在挨打,那比大腿还粗的长板子一高一低,瞧得人肉疼,偏生没听到那挨打的人嚎上一声,若不是每打一下,那地上的人都要弹起来一寸,真叫人以为那是个布扎的假人。
薛睿扬了眉毛,抱起双臂看着地上那乞丐似的人影,听着一旁议论声。
十五板子打完了,余舒额头上已经冒了密密一层汗,抽着凉气,紧握的拳头上血管发青,觉得自己屁股上差不多要开花,再敢多来这么一下,她保准是要嚎出来。难怪击鼓告状的人少之又少,这官司还没说成,就要先挨一顿皮肉之痛。
“啪”马县令拍了惊堂木,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堂下击鼓诉状他岳家的乞丐,沉声喝道:“将状纸呈上来”
余舒趴在地上咬着牙忍痛,侧身哆嗦着从怀里掏出状纸,递给衙役,转呈上去。
堂上静悄悄的,马县令吧入手的状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头明明细细,将赵慧何时同窦家定亲,何时丧父投奔义阳,窦家如何花言巧语扣下她嫁妆和家产,赵慧在城中守孝三年不满,未婚夫暴病而死,窦家长姐如何寄与她休书,侵占她嫁妆家产,她又是如何状告官府,反被窦家勾结纪家易馆,列出她八字面相不符,克夫丧门星象,状告她骗婚,当时的县令将她的家产判给了窦家,又囚她牢狱的种种过往。
马县令越看脸越沉,赵慧当年的骗婚案,是他前任所判,他为官十载,单凭经验和直觉,就知道当年那起官司另有冤情,这里头牵扯到了纪家,外头这么多百姓瞧着,义阳城少有不知他的纪家女婿这件事,若是偏颇袒护,必会惹人非议。罢,还是先将人都提上来,堂上再随机应变“啪”
“来人啊,前去城西窦家,城东纪家拿人”
几名捕快应声离开。
马县令对余舒道:“余树,你干娘赵慧何在为何要你代为击鼓”
马县令喊着余舒故意念谐音的名字,并未发现这是他内兄家的继女,以来这义阳城里重名重姓的太多,二来纪家子孙众多,他真有些记不住的。
马伟博挨打那件事过去好些日子,堂下又是个乞丐模样的男孩子,即便他知道是余舒,一时也联想不到一起。
但衙门口另外有人就不一样了,听到马县令喊那一声,薛睿愣了愣,神色微变,眯起了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狼狈地趴在地上的人影,越看是越眼熟,心知是谁,当即就沉下脸。
“回禀大人,”余舒的声音不如开堂时的响亮,气喘着道:“我干娘前不久被那窦家的窦露带人打伤,卧病在床,故而不能亲自上堂,由我代为击鼓申冤。”
代人告状,首先一条就要是亲系,余舒和赵慧没有血缘关系但古代人将干亲将比血亲,她称赵慧一声干娘,替她受过告状,在情理之中。余舒这么一提,马县令就想起来前两天那件没审完的案子正是窦家告了一个郎中行凶伤人。
那郎中拒不认罪现在还在牢里押着,但他也只是这么一想,埋怨一下窦家事多,却并未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啪”
“你说窦家侵占你干娘家财,可有什么人证”马县令避开了纪家没提。
“有的,”余舒道,“当年我干娘丧父来义阳投奔窦家,是一位老管家送她来的,那位老管家尚在人世,就在长门铺西街上开书铺,姓黄名舟,他能为我证,我所言不假,当年我干娘没有骗婚,全是窦家和纪家串通一气捣鬼,欺凌她一个孤女。”
马县令道:“来人啊,道长门铺街把这黄舟带来”
“是,大人”
马县令又盘问了余舒一些事情,余舒有理有据地答了,大约过去小半个时辰,窦家先来了人。
“启禀大人窦虹带到”
这窦虹是窦家长女,迎了个上门女婿,掌管着家务,年纪和裴敬相仿,生的一双细长眼,嘴角撇了两道皱纹,面上就带着精明之相,余舒爬不起来,干脆就趴在地上,扭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窦虹阴冷的目光,心里头冒出一句蛇蝎心肠。
“堂下可是窦虹”
“回大人,正是民女。”
“啪”
“窦虹,你可认得赵慧是谁”
窦虹道:“民女认得,十多年前,家父在时,曾给二弟订下一桩婚事,对方是盐州人士,亦是商贾之家,这赵慧便是那家的女儿,后来克死我二弟,被我查出她家隐瞒八字骗婚就同她断了关系。”
闻言,余舒在地上听得冷笑,并不插话。
马县令道:“现有人状告你窦家九年前侵占他人家产,用假鉴贴诬告,欺凌孤女,你可认罪”
窦虹面露惊容,两步上前,忿忿道:“大人,这纯属是污蔑之言,我窦家几代富裕,先父又是城西员外郎,岂会贪图他人家财”
“啪”马县令怕了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窦虹不甘心地推开,眼睛左右一瞟,没见到赵慧人影,但见地上只有一个乞丐趴着,心中畏惧全无。
又过了一会,黄掌柜被带到衙门,窦虹听到马县令会传唤他,脸色始有变化没在听到黄舟指认她抢占赵慧家产没诬告赵慧骗婚之后,就沉不住气了“大人明察,这赵慧分明就是阴暗八字骗婚,当年我专门请了易馆为她看相,有鉴贴为证,岂是诬告她”
“你请的哪家易馆证”余舒冷不丁喊出一句。
“纪家大易馆。”
窦虹脱口道,说完才觉得不对,低头瞪了余舒一眼。
衙门口嗡嗡响起了背景声,薛睿嘴角动了动,脸色少有松动,忍不住促笑一声:这滑头鬼。
“啪”
惊堂木响,余舒老实地闭上嘴,歪头看着窦虹,心中暗笑:就怕你不承认。
马县令沉着脸岁余舒道:“你可是听见了,这几家易馆是义阳城有名有望的地方,你状告他们传统窦家捏造假鉴贴,若是污蔑,本官必不能饶你”
“小民不敢,”余舒抬头道“大人,我有物证呈上。”
马县令挥手命令衙役:“呈上来。”
余舒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几张帖子,给衙役呈交到马县令手中,低头一看,却是一张户贴秉着几张出自易馆的鉴贴,落款的名字和手印正是赵慧的,他眉头皱起,暗道不好,便听堂下余舒悲愤道:“大人手上的,一张是有我干娘生辰八字的户贴,另外几张鉴贴是这万象街上六家易馆的相师和易客当面给我干娘看相后所做,有户贴上的手印为照,其中又有刘家河孔家易馆的鉴贴,大人看到,那上头没有一张是说我干娘八字和面相不符,更没有一张是说我干娘生相克夫小民知道纪家是义阳城的易学世家,可尚有孔刘二家齐名,难道这刘家河孔家,就都不如他纪家吗只有他纪家看出来我干娘是丧门星,别人家都是瞎子来的”
此言一出,堂上沉静,衙外却乱了套。
这趟被余舒从万象街上引过来的人原是冲着那“一道一乞”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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