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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古端起酒，邀卫东靖喝了一杯。
而后意重深长地跟他说了一句话。
“小友，修道，便是你之前所说的，能力之外的东西。”
言下之意，就是劝卫东靖不必去妄想得到。
卫东靖面露愁容。
“先生，不管我能不能修道，但对于修道本身这件事我都是极感兴趣的，所以，我能继续请教先生几个关于修道的问题吗？”
卫东靖说出了心底真正的企图。
“你只管问，我知无不答。”
“圣人说：‘修行在人间。’该怎么理解这句话呢？”
“怎么理解？呵呵，一百个人有一百种理解。”
“那先生的理解是什么呢？”
“我的理解是，把自己置身于每一个弱小生命的位置，去和他们共情，然后去想明白，你该为他们做什么，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就这样吗？”
“这只是第一步……然后，你要真正地去为他们做些什么。在做的过程中，你便能体味人世、感知生命了，从而便能悟得一些修道的奥妙。”
卫东靖不是很能理解这种修行方式。
“当然，每个人在修道一途的心得都不尽相同，关键在于，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
“我能问问先生的境界吗？”
卫东靖其实已经知道，奉古是宗师境。
至于自己，在刀尖的帮助下，实力也还没有达到入道的门槛。
“我是宗师境，按照普遍的说法，属于宗师境中的大宗师。”
“大宗师，是不是距离圣境只有一步之遥了？”
“不，你把修道想得太简单了，要想跨越一个境界，那是非常艰难的事，境界越高，越是难上加难。
“很多人一辈子都入不了道，入道后，停在巅峰期几十年也无法立宗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而立宗后能跨入圣境的，千年以来也只有我老师一人。
“所以，你懂了吗？以我目前的境界，想更进一步是绝无可能的。”
“如果“飞升三问”现世呢？”
奉古吃了一惊，摇头苦笑。
“这事你居然也知道，看来，你对修道的事真的很执着啊！”
他想了一下，娓娓说道：
“其实关于这事，我知道的并不比其它修道者多。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就是它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它能重现世间，那所有修道者都将从中受益，因为它至少在某些方面，为修道指出了方向。
“不过修道的根基，还是在于另外两点。
“一是血脉，二是领悟力。
“想登上修道界的巅峰，二者缺一不可。”
卫东靖自比了一下：
有了仙人的断刀，相当于自己的血脉是顶级的；
若论领悟力，自己当年更是全国闻名的小镇做题家，掌握的知识，以及对万事万物的认知，也远超这个世界的人。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将成为那不出世的修道奇才？
“血脉这东西，是天生的，无法更改。
“但领悟力，却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与生活来提高。
“如何领悟，从哪个方面领悟，倒是没有一个定论。”
卫东靖将这一句话理解为：条条大路通罗马。
“先生，如果要你给修道初学者一个建议，你会说什么呢？”
面对这个问题，奉古皱起了眉头。
他思考地很认真，最后回答地也十分诚恳。
“我会告诉他，修道，修得不单单是这里。”
他把手指点在自己的额心。
“更是这里。”
他把手摊开，放到了胸口上。
“先生的意思是，修道不应该只追求境界的提升，更应该追求内心的顺其自然？”
奉古赞赏地点点头。
“让我也来问你一个问题。”奉古突然说道。
“你对修道如此痴迷，那我想问问，若是你有道根，那你修道的终极追求，在哪里呢？”
卫东靖第一反应是，为了长生。
哪怕不能长生，也可以比凡人多活上许多年，可以比他们有更好的生活。
可他知道，这并不是奉古先生想要的答案。
同时再回味一下，好像这也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至少不是唯一的答案。
奉古见卫东靖一时陷入沉思，又笑了。
“你可以慢慢想，后天的这个时候我还会在这里，如果你想好了，可以再来找我。”
奉古起身，这是在送客了。
又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卫东靖。
“现在出去，那些册子应该已经售尽了，你拿这本去填填，我很想看看你在学问方面的领悟力。”
卫东靖从奉古的眼中看到了鼓励和期许。
他接过册子，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转身走出了知府衙门。
门外果然无人了，那堆放书籍的桌子也不见了。
大道上的人流却愈发多了，那各式的花灯也更显绚烂了。
但卫东靖此时已无心再欣赏。
他匆匆回了客栈，和二嫚一起，在一盏豆油灯下，打开了那本劫前残篇刊印而成的册子。
里面的八十首残篇，有的少了几个字，有的少了几句话，尤其夸张地是，最后三篇长文，只剩了一个文题，和开头的一段。
而天凑地巧地是，这三篇长文，都是卫东靖学生时代最爱的文章，至今依然烂熟于心。
他当即取来笔墨。
抓起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又滚了滚，略一沉思，便笔走龙蛇。
二嫚看他运笔如风的专注模样，看他的笔尖下不断生出一个个隽永的小字，惊呆了。
卫东靖一口气默写完了三篇文章，将笔一撂，长吁一口气。
“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光啊！”
二嫚问：“卫大哥，你少年时光过得快乐吗？”
之前，卫东靖告诉过二嫚一些自己的过去，但在许多地方，都语焉不详。
二嫚也是一个很懂分寸的人，从不会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卫大哥那时候虽然穷，但很充实，你看这字，就是那个时候练的。”
“卫大哥，回头你能教我读书写字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要等我先赚点钱，找个安身之处。”
眼下，巴徒给他的钱花得就剩一个道币了。
“卫大哥，那头彩是什么呀？是不是有很多钱啊？”
二嫚问完羞涩一笑。
卫东靖也哈哈大笑，二嫚心中的算盘声他全听见了。
“那头彩跟钱没关系，不过，就算有关系咱们也拿不到啊，这整一本册子，你卫大哥就只会这三篇文章。”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卫东靖想了一下，决定接下来先做三件事。
一：与奉古再论修道，积攒点理论知识。
二：与孙无域交流诗文，诓他免费看病。
三：与沈洪商谈借钱，不用还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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