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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绍兴,兵分两路,分别是三师叔领着几个外门和两个内门弟子走水路,陆延陵则领着师妹、叶亭和几个外门弟子走较为稳妥的陆路。
路上已经碰到数拨前往绍兴庄府的江湖人,可见庄弘昌的半副身家确实诱人。
官道上,骏马疾驰,黄土飞扬。途径草深处,忽然一条绳索破土而出,绊倒跑最前的枣红马,马上人影反应极快,脚下一蹬,立时翻身下马、安然落地的瞬间飞身进草丛深处,拔.出长剑,寒芒阵阵,草断血洒,眨眼间收割四五条人命。
半人高的草丛里钻出十来个持刀盗匪,包围坐在马上的两人,二话不说便砍上去。
“师弟,你坐着别动,我来解决!”越绫一掌拍向马背,飞将起来,钻入人群,与恶匪厮杀,不知不觉被引离叶亭。
两三个恶匪奔向叶亭,一开始小心试探,很快发现他不会武,当即放开手脚,提刀照头劈下来。叶亭紧抿唇瓣,按住右手腕,袖箭自袖□□出,正中左边的恶匪,却来不及杀死后边和斜前方的恶匪。
好在危急时刻,那厢纠缠中的陆延陵快速解决恶贼,飞身过来,一剑斩落恶贼头颅,正要再杀另一边的恶贼时,从旁钻出一墨色衣裳的男子,仅一掌便将那贼人的天灵盖劈碎。
陆延陵先帮叶亭安抚惊马,再问他如何,得到无恙的回复便扭头问陌生男子:“多谢少侠相助,敢问少侠师承何方?”
那陌生男子倒也生得俊美,华服佩玉,通身气派,闻言打开折扇笑说:“不才,泉州船商温子良,无师无门,自学成才。”
叶亭偏过头,抬起下颌,还算柔和的太阳光从他脸的另一侧洒下来,应该是嚣张锐利的相貌,硬是软化成春水似的,垂下来的眼瞳犹如黑曜石:“步法袭自武当的梯云纵,掌风承自血刀门青魔老祖的碎骨掌,阁下来历不凡。”
温子良瞧见他的样貌,眼睛一亮,摆出自认为潇洒不羁的姿态说道:“少侠好眼力!嗐,哪有什么来历?有钱能使鬼推磨罢了。花点钱,广招江湖人士传授一招半式又不难……反正不全教、不保教会,人家门派也不会追究——欸?阁下又是谁?居然一眼便认出我的武功路数,不得是高手?”
他合起扇子敲了自个儿脑袋,“我方才搭救的行为,岂不班门弄斧?”
叶亭淡笑:“救人之心,没有高低之分。”瞟了眼陆延陵,对方正不着痕迹地打量温子良,眸色显露几分警惕。“温少侠此去何方?”
温子良毫无防备:“去绍兴。”
叶亭向前微微俯身:“为首富庄老爷那一半身家?”
温子良似乎这才完全瞧清楚叶亭的样貌,不由愣怔,结巴说道:“不、不缺钱,为奔赴那儿的江湖人……”他上前两步,“魔教与正道的首次正面交锋,听说还有西域高手去那儿,我想近距离瞧一瞧,错、错过了可惜。”
陆延陵及时挡在他跟前,“温少侠想和我们同行?”
温子良惊喜:“可以吗?!”
陆延陵怔了下,想拒绝,只去往绍兴的官道就这一条,想与不想都得同行一阵子,便也没开口拒绝。
那厢越绫检查完毕,前来说道:“都是些拦路劫财的山匪。倒也奇怪,居然敢在官道上劫,不怕得罪朝廷?更何况最近走这条官道多的是武林侠士,指不定劫到高手,常人都该避锋芒才对。”
“许是铤而走险。”叶亭眼也不眨地说:“不必管他们的目的,割了头送到衙门,让周遭百姓知道这消息,方可继续走官道。”
温子良扇子遮脸,一动不动盯着叶亭:“不为赏金,只想方便百姓,少侠大义。少侠尊姓大名,师承何派?”
叶亭:“温少侠广招英雄,习四方功法,哪里认不出我们的路数?”扭脸对陆延陵说:“师兄,天快黑了。”
陆延陵应了声,同越绫一块儿割掉人头,拔草搓绳将人头串起来,随即准备上路。因他骑的枣红马被绊倒时还叫盗匪砍去双腿,陆延陵不得不与叶亭同骑一骑。
一行人赶在天黑前抵达下一个城镇,到县衙交人头、领赏金,忙完已是月上柳梢头。宵禁时分,大街无人,骏马暂且留在衙门处,几个轻功卓绝的江湖人便踩上屋顶,飞奔至一门前亮灯的客栈。
敲开门,要四间房,奈何只剩下三间。温子良笑嘻嘻表示可与他人同屋,没人搭理他。
越绫一间,温子良一间,陆延陵和叶亭同住一间。
客栈房间狭小、床铺也狭窄,睡一人绰绰有余,两个大男人共睡便显得拥挤,因此陆延陵多要一床被子,随意打个地铺便囫囵将就一晚。
***
深夜,窗外打更响。
“丑时四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有动静自屋顶掠过,陆延陵睁眼,起身到床边凝视叶亭的睡颜半晌,确定他熟睡便追了出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几乎融入黑暗,不多时便有另一道身影跟上。
出了城镇,踏入荒林,及至一野坟处,磷光幽幽,狐鸣阵阵,前方的身影转身,单膝下跪:“主上。”
“埋伏于官道的盗匪本是百里开外一十八寨的山匪、水匪,受一蒙面人的百金悬赏,专门在官道上劫杀江湖人。那些山匪、水匪里有三流高手,兼之埋伏、陷阱、围剿,杀了不少名门大派的弟子。”
“目前已有十八支规模不小的势力抵达庄弘昌的别庄,另有三波来历不明的势力藏在暗处,有可能便是咱们的目标。”
“魔教蠢蠢欲动,因庄弘昌这番举动更是对黄金宝藏深信不疑,分布各地的魔教势力纷纷趋向绍兴。”
“泉州确有温氏船商,亦有温子良此人,却非客栈里的‘温子良’。”
幽幽鬼火照映着陆延陵沉静的眉眼,思索良久才道:“有毒医圣手的踪迹吗?”
“据闻在四粮镇出没。”
就在下个城镇。陆延陵搓着手指沾到的尘土,轻声道:“杀了吧。”
“是。”
下属领完命令便离去,陆延陵独立野坟之间半晌方离去,奔至荒林边缘,忽地转身拔.剑刺向跟随身后的黑衣人。
那人身法如鬼魅,内力高深,面对陆延陵的步步逼近只守不攻,游刃有余的同时出言嘲讽:“传闻云山君大义高洁,为何夜见歹人?毒医圣手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谋害他?”闪身擦过剑身,贴近陆延陵,压低嗓音,“听闻衡山派一直在找毒医圣手,想让他医治曾经的武学奇才叶亭……”
陆延陵左手凝势,若有似无,难辨轨迹,猝不及防便至那人面前,携带凌厉掌风拍向天灵盖,后者急急闪避,迫不得已出掌抵挡,当即露了行迹。
“碎心掌?陆某不知原来新任魔教教主竟在此做背后偷听的行径。”
“呀,被认出来了。”魔教教主停在一根枯枝上,抱着胳膊俯瞰陆延陵:“你想阻止叶亭恢复经脉,为什么?”
陆延陵双目紧锁他的身影,语气平淡:“教主慎言,莫胡乱造谣。”
“你怕叶亭天纵奇才抢你风头?敢做不敢当,心胸狭隘,这就是你们正派所谓的侠士?分明是个伪君子嘛!”魔教教主眼一转,语气里含些惋惜、以及些许明显的不喜:“那叶亭也是个美人,怎么就碰着你这表里不一的师兄……他萎缩的经脉别是你害的吧?”
惋惜是对叶亭,不喜是对陆延陵。
陆延陵面色不变,没被那些话刺到,只补充道:“还爱搬弄是非。”
魔教教主奇道:“脸皮也恁般厚,你真该是我们魔教中人。”顿了几息,他想到什么,忽然大笑,一个眨眼间便从树梢落到陆延陵身后,不顾陆延陵突变的脸色迅速钳住其命脉,在腰带那儿摸出一颗黑色的丹药,塞进陆延陵嘴里,捏了下他的喉咙,丹药便顺势滑进去。“给你尝尝,虽然我不知功效如何,但毒娘子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应是好物。”
陆延陵既惊惶于魔教教主神鬼莫测的武功,又惶恐于吃进胃里的丹药,被松开后立即抠喉咙,发现无济于事后便剑指魔教教主:“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当真不知道。”魔教教主摊手,“不过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在四梁镇出没的人并非毒医圣手,而是和他师出同门的毒娘子。江湖鲜有人知,毒娘子使毒炼丹的本事胜于毒医圣手,你现下去找她,或许能治。”
边说边走,声音由远及近,音量没有减少分毫,可见内力之深。
陆延陵神色莫测,从前多番打探都不如今晚交手得到的信息多,新任魔教教主恐怕会是他完成大业的劲敌之一。
如是想着,陆延陵准备赶回城里找大夫,不料一动内力,腹部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是穿肠毒药?
陆延陵心慌,连忙掏出一堆常用的解毒丹药,一一试过,全无效果,此时已然疼得倒地不起,蜷缩如一只熟虾,青筋暴突、汗如雨下,牙关咬紧,牙龈渗出丝丝鲜血,禁不住溢出声声低哑的惨叫,挠得十指鲜血淋漓,竟是昏死也不能。
活生生疼了半个时辰,陆延陵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搀着剑踉跄回城,寻到一家医馆强行开门,揪起熟睡的大夫让他探脉,同时描述毒药发作症状。
然而大夫说不出所以然,苦着脸说:“在下医术不精,实在看不出您究竟中什么毒。您内力浑厚、脉搏康健,心律正常,完全没有问题。”
“世上有没有一种偶尔让人剧痛,但平时无事的毒药?”
大夫摇头表示不知,见他脸色难看、手中刃锋利,怕一个不高兴大开杀戒,连忙说:“听下毒之人的话,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显然是稀奇之物,从什么毒娘子那儿抢来,您不如去找这毒娘子要解药?”
陆延陵问他是否知道毒娘子此人,大夫表示不知。
陆延陵深思许久,扔下银钱回客栈。
***
天色微微亮,叶亭如常醒来,一偏头就见窗边立着陆延陵的背影,于是下床摸了摸地面的被褥,凉的?
“师兄怎没睡?”
陆延陵回身,眉间愁绪显眼:“师弟,你可知毒娘子此人的来历?”
叶亭倒了杯冷透的茶水润润喉咙,“为什么突然问起毒娘子?师兄遇到她了?”
陆延陵:“令人去查探毒医圣手时,没寻出踪迹,倒是查出一个叫毒娘子的,听说医术不输毒医圣手。我想着,能多一个帮你也是好的。”
“那么师兄可以放弃了。”叶亭笑说:“毒娘子此人,脾气古怪,擅长以毒攻毒,心情好时才会救人,救人必用毒。她只治疗前一种病症,不管用毒时留下来的后遗症——不过确实医术卓绝,甚至比平药师更胜一筹。”
陆延陵疑惑:“毒娘子此人名声不显,难道叶师弟读过的书里也有记载?”
叶亭:“是师父找过她,担心毒药留下的隐患,才选择更稳妥的平药师。”话说着,抬眼望去,正见到陆延陵转回去的背影。“师兄?”
“师父待你如亲生。”陆延陵几乎掐碎窗框,“若不是经脉出了问题,你才是衡山派的大弟子,得内门传承。”
“长幼有序,师兄本就比我先入山门,天赋亦不输我,哪轮得到我做首徒?只是我经脉出了问题,师父总疑心是山门惹来的仇家害我,愧疚于当初为了山门出风头没叫我藏拙,这些年才坚持要治好我。换作任何一个弟子,师父也会尽心尽力。”
陆延陵呢喃:“是么……”
此时温子良出现在楼下,牵着匹枣红马,瞧见窗口的陆延陵便热情招手:“陆兄,我刚买的好马,正好你们缺匹马,我昨日的马就赠予你如何?”
叶亭闻言,心生一丝不悦与怀疑:“平白无故赠人马匹,出现得如此巧合,是否别有用心?”
一见到叶亭的身影,温子良表现更加热情。
陆延陵并未在乎此人前后的差异,而是疑心他的身份和出现的时机,“试探一番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