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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总之怒，在场人皆有感受，尤其南清。眼中惊色一瞬闪过之后，她迅速走上前拢住路森胳膊，阻止矛盾升级：“路总。”
路森神色隐动。
南清手顺势抚上那条臂，带有劝解意味说了句：“小孩子玩心重，你别放在心上。”
这句话落谁耳里都是息事宁人，但池羽茉听着感到怪异。
这不无异于坐实她私生活混乱这项指控吗。
她不服，“腾”从椅子上站起来，瞪人。
被她这么看，路森嘴角动了动：“怎么，不敢认？”
谁不敢认，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明他才是肇事者，为什么一直逼问，是打算装蒜以此揭过，还是喝多酒断片浑忘？
池羽茉有些忿：“你…”
“不顾兄长劝阻，无视拍摄任务，闯了祸还不承认，我问你，待会如果影响拍摄，你怎么跟广告商交代？知不知道公司帮你争取多久才拿到这个资源？”路森无视她的眼神，冷斥。
“怎么可能无视，我当然知道重要性，可是，可你…”
极力辩解的同时，池羽茉瞄到旁边几双眼睛，化妆师，化妆小助理，还有南清。
话语止住。
虽恼，但至少也还知道，当着这么多人面，有些事不好说破。
南清早早定下罪名，路森又严厉诘问，全然无人在意她的冤屈，这委屈就如同浓积云厚厚降下，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混蛋！”
怒不可遏的人说罢，伸腿踢出一脚。
路森怔愣。
在场几人也呆住。
居然有人敢踢自己老板，化妆师捂嘴，惊觉世界乱套。
南清见矛盾升级，立刻换脸，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劝解：“好了好了，都别这样，老师说了不是什么大问题，能处理，别激动。”
行走娱乐圈见多识广的化妆师听见也赶忙跟着打圆场，上前按住池羽茉双肩，安抚其先坐下：“开始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
路森终于被南清劝走，坐在桌前的池羽茉手抚心口，抑制心脏怦动。
她不知这不合时宜的心率加速是因人而起，还是恼怒所致，总而言之，从那人进门便开始，一直持续至现在。
她尽力平复情绪，转脸去配合妆造老师。
上午有两套任务，下午也是两套，专注工作的时候，人并不会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当所有拍摄完成，走出大楼，看见黑色幻影停靠在路边的那一刻，她还是无法抑制地回忆起了前晚画面。
没有司机跟来，驾驶位上是路森。
见到她走来，车窗缓缓降下。
池羽茉停住步伐。
不大敢直视窗内那人，她只垂着眼，虚虚瞥路面。
然车内人却发令：“上车。”
池羽茉抬看，一时未有动作。
“上来，我有话问你。”路森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头去到另一侧，为她拉开门。
犹豫的人这才慢吞吞上了车。
路森回座位，单手撑方向盘，沉吁一口气。
这一天终还是来了。
从小到大，他多次扮演家长角色，以兄长身份与池羽茉谈论关于人性，关于性别。他深知，妹妹不可能永远如巢中雏鸟待在身边，她会长大，会振翅飞离，更会遇见自己喜欢的异性，与之发生接触，产生感情。
但如今，现实中的这天真正到来了，理智却很难冲破感情的缺口，将他置身事外，去与之讨论关于男女，关于情爱。
沉默了数息，终于，侧过身来，臂撑中控台，目视她眼睛，他非常认真，又带有一些警示意味对她说：“季霆不是你这样单纯的人能染指的。”
副驾上人诧异，移过脸，看他：“季霆？”
路森目光逡巡在尚还青涩的面庞。
虽遮瑕已盖住了大半，但没有灯光照射的情况下，肉眼依稀可辨分布在脖颈、锁骨与耳垂的吻痕。
心头有如刀片割过。
被欺负成这样，哪个正常男人能做得出。
依照她今早情绪来看，事情进展似乎又不如意料中顺利。被责问时踢他的那一脚结结实实用了力，似在传递当事人的委屈。
作为老板，季霆的私生活他何其了解，早前便就多次闹上热搜，被公司花钱压了下去。所以他猜测现在的情形多半是，初尝爱果的池羽茉察觉自己处境。
他平复内心情绪，搭中控台的那只臂抬起，去拧领结：“我就是喝的再多，也记得清包厢里面的情形，池羽茉，当时为什么跟他走。”
眉一凝，池羽茉脱口问：“包厢里？”顿了顿，她若有所思，又看他，道，“那出了包厢呢？”
路森唇抿了抿。
他坐在车里，从天明到日暮，心绪从怒到平，自我开解不下十次，不是要等她这句敷衍的。
“别岔开话题。”他道。
池羽茉急于求证：“你快说啊，出包厢发生的事还记不记得？”
“不记得又怎么样，重要吗？”
重要，很重要。
池羽茉不可思议睁着目：“所以你一直认为，我跟季霆…”
路森：“都到现在这种时候了，还瞒着护着，他究竟许了你什么？池羽茉，他私下生活混乱，不值得你托付，能听懂么？”
耳里渐已听不清路森在说什么。
但有一件事她确认，那便是：他断片了。
看着前档玻璃，她思付，元叔今日没来，就算来上班，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将前晚细枝末节一字不落地汇报给老板，所以说……
路森不知她去过他家，亦将所发生的一切遗忘。
见她愣半天，路森以为是言语又刺痛到她，但他还是没忍住提醒：“你这样不明不白跟他算什么，有想过自己的立场吗？”
池羽茉转过去。
就在昨夜，她还为日后如何面对黎芙路森二人而犯难，今天，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不曾记得。
如果这场荒诞，注定要被一些人，一些事拨回原位，那么现在，只需稍稍一认，凌乱的兄妹关系便可归于本位，而她，也可以继续抱黎芙大腿。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犯了。”忽而，副驾驶位的人允诺。
路森看她，眼中隐泛晦涩：“是么？”
“嗯，昨天只是个意外，你放心，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保证。”
闻言，定定注视她的男人苦笑了笑，接而，发动机声响。
路森坐正身体，执方向盘看向前方路面：“季霆那边我会警告他。”
池羽茉：“别瞎警告人行吗？”
路森：“还护？”
池羽茉略微无奈：“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我认错了，也保证了，就别再伤及无辜了行么？算我求你。”
驾驶位无言。
“安全带。”终于，他压抑下翻涌情绪，对她提醒。
池羽茉拉过安全带，给自己系了上。
车辆缓缓启动。
“回家？”周末的缘故，路森故此问。
池羽茉思考了几秒，这身痕迹能回家就怪了，她道：“还是去学校吧。”
“嗯。”男人应答的声音低闷。
驾驶途中，谁也没有针对上个议题再说话，过了主城区快到市郊的时候，车中电话音响起，池羽茉瞥屏幕，看见陆昊的姓名。
路森摁下接听键，嗯了一声。
车内响起陆昊张扬的声音：“出来露营，哥们几个东西都准备齐了，就等路总你大驾光临。”
路森平声回他：“露不了，要送池羽茉回学校。”
那边明显拔高一调：“又是池羽茉，他妈还能不能有一点自己的私生活？”
路森面上无波无澜：“没其他事我先开车了。”
“诶等会，池羽茉在你旁边？”
“在。”
“茉茉。”陆昊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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