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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重重在眼前一滑而逝,厉谨的鼻梁被他抵得生疼,明明屋里开着灯,温度却变得讳莫如深。
厉谨总不能说心里那个人就是他商时勖,不把重生这件事说出来是他最后的底线,事未成不可说,十年之期,他不愿叫任何人知道。
商时勖貌似很会接吻,唇与舌纠缠他,却不粗鲁,斯文克制,但又牢牢牵制住他不放。
厉谨乱七八糟的想,是和谁练过接吻吗?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身经百战了”……?
前世商时勖不是说,他是他第一位爱人吗?
厉谨为这份胡思乱想而恼怒,更多的是被吻住的错愕。
他以为他们初见,商时勖会再保持君子绅士一段时日,没想到他这样直接而热烈。
商时勖和他接吻时也睁着眼睛,厉谨被迫迎上那双幽深的黑眸,清晰感受到来自于他目光里的审视,明目张胆地渗透过一缕缕空气,将厉谨一身的推诿抽丝剥茧,层层围堵。
许是商时勖吻得太强势,唇舌牵丝,唇瓣生疼,厉谨不知如何收场,强硬地推开他,唇瓣勾连着津丝拉长,烧的他面色如霞,“够了,让我走……”
嘴唇太痛不敢抿,厉谨挣扎着要起身,无意间将桌面文件扑乱到床上,顿时腰腹腾空,叫商时勖给架了起来,厉谨下意识抓住他肩膀,衬衫褶皱,可能抓到了肉。
商时勖说:“这是我家,你往哪儿走?”
商时勖住在“婉园”,商家一处古宅翻新的别墅,偌大空旷,走投无门,商家其他亲眷也不可能深夜到访,他们素来忌惮商时勖。
厉谨抿着嘴唇,忍着疼,语气生硬:“这和你没关系,请你放我下来。”
商时勖把他大腿往上托,说:“不放。”
厉谨惊诧不已,“商时勖,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商时勖还是第一次听他正儿八经喊他的名字,低声问:“你说什么?”
厉谨以为他没听见,“我没开玩笑。”
商时勖说:“上一句。”
厉谨不明就里,“商时勖。”
商时勖心满意足地抱着他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腿弯架在手臂里,回身把他搁到床上,“终于不装模作样地叫我商老板了?”
厉谨的斯文风度都被他击碎,心头气恼,脸皮泛着热气,嘴上不愿落下风,恼愠道:“你不还是称呼我为厉先生?”
亲密的距离,生疏的称呼,遮窗的白纱惊鸟般飘飞而起,层层叠叠覆盖在商时勖的背上,厉谨上半身失重般向后仰躺,随手抓起的流苏断裂,白丝缕缕飘落,轻横搭在他鼻梁上。
厉谨抬起手臂挡住脸,斑斓光影如烟,早已天旋地转。
商时勖拨开厉谨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温润细腻的质地,薄薄一层红晕。
厉谨别过头,咬了下嘴唇,紧紧闭上双眼。
他太生涩了,生涩到不像一位叱咤京市的一方巨擎,酒色交易三不沾,甚至于矜持到不像有过性经验。
商时勖前世并今生的猜疑一齐冒了出来:难不成他是……第一次?
商时勖低声说:“厉谨,看着我。”
厉谨浑身一震,仍是不听,样子叛逆又倔强,身心和商时勖都不在一条轨迹上。
厉谨后背紧紧压下散落在床上的书纸散页,雪纸墨泼,沙沙轻磨,他不知那是什么机密文件,但他无疑把商时勖整洁的卧室弄得一团糟,汗水打湿揉皱了文件,他已顾不得许多。
厉谨急喘着气息,口不择言,“商老板,凌晨一点,夜深人静,你对我做这种事,是要潜规则我吗?”
“你是这样想的?”商时勖重复道,“潜规则像厉先生这样的大人物,好像很具有挑战性,很有吸引力,我考虑一下。”
商时勖看厉谨扑簌簌颤抖着的睫毛,想拨弄一下,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厉谨却如遭雷劈,似乎连躲的想法都没有了,逃避的眼皮再也闭不住了,猛地睁开,“我知道你喝醉了,我也醉了,今夜发生的所有我就当没看见,一个字都不会说。”
商时勖望着他沁满水的眼眶,手指并未收回,垂落到他耳畔,道:“可我不会忘。”
厉谨厉声道:“别闹了。”
商时勖说:“我很像在开玩笑吗?”
厉谨忍无可忍,苍白的五指插进商时勖的发丝里,收拢紧握抓紧他头发,下压他的后脑,迫使他低头,低声说:“以你我之间的关系,我们绝无可能。”
商时勖也顺势狠咬了下他的下唇,字眼从齿缝里挤出,“你可以拭目以待。”
厉谨瞳孔微颤,猛地按住他两头肩膀,商时勖肩宽平直,锁骨和前胸平坦坚实,很好推开,厉谨把他推到床另一头,抿了下嘴唇,脾气上来说:“……你家还有没有别的空房?我不住这一间。”
商时勖把他的拘谨和仓皇都看在眼里,越是如此,越叫他意难平。
就是这份意难平,叫他重活一次,亦偏爱至极,不甘割舍。
商时勖直起身,望着他背影说:“只有这一间,你不住的话,两公里外有大路可以打车。”
厉谨憋着一股气,喉咙一滚咽下“混蛋”两个字,利弊一取舍,勉强心平气和说:“我不想麻烦司机大半夜来接我,我就在你们家睡一晚,要钱我可以给。”
商时勖长腿一撂从床上落拓起身,其实这间房就是给厉谨的,只是如此狼藉,料想厉谨脸皮薄,不愿意住这里。
商时勖淡道:“我不要钱。空房很多,都没有整理,你随便挑吧。”
“好的,再见。”厉谨下颌线绷紧,拧开门把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鬼使神差走到前世住的那一间。
他和商时勖前世就分开住,他一直以为商时勖讲文明懂礼貌,竟然不知道原来商时勖是这么一个人!
厉谨不合时宜地想起上辈子至死也没弄明白的一个疑问:商时勖是上面还是下面那个。
这间房里也有电脑,商时勖有个习惯,随时随地要办公,正好方便了厉谨,厉谨下唇还疼得厉害,肿起一点,稳住心神,颤颤巍巍在键盘上敲出“男同性恋”这四个字。
相关的影视、漫画、小说一应俱全,连科普都有,更详细的有介绍怎么做-爱,做上面的要怎么样,做下面的要怎么样……厉谨全都没见识过。
他前世还对商时勖觉得抱歉,因为他成日忙于工作,对此不甚了解,并未做到做一个爱人的责任,他盲目地认为爱人也包括做床上的爱人,这令他很煎熬。
但是今朝,他再不这样想了!
厉谨忍着羞臊,尽可能多的看完了这方面知识,恍惚着倒在床上,拿枕头蒙住自己的脸。
枕头不小心碰到红肿的嘴唇,疼的厉谨咬紧牙关,原来接吻除了温存,也可以是这样粗暴,能叫他乱了心神,丢了自持,全然变得狼狈不堪。
厉谨去浴室清洗,挂着水珠裹上浴袍,躺进被子里,疲惫地睡着了。
这一夜兵荒马乱地过去,第二天一早,手机爆鸣的铃声令人心脏骤停,厉谨惊醒,接起电话,“……喂?”
陆习微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厉总,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对待公事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厉谨顿时清醒,昨夜的浑浑噩噩仿若梦一场,他披着浴袍赤着脚走到卫生间,打开龙头,往脸上冲凉水,“你说,我听着。”
脑袋疼,嘴疼,浑身疼,厉谨看着镜子里的脸,眼下乌青,眼珠泛红,这样子狼狈得要命了。
陆习微说:“厉氏医院出事了,有人医闹,院长已经稳定了局势,证实了是家属蓄意闹事,但是舆论影响很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就是有人给我们下绊子,厉总,怎么办?”
厉氏风头正盛,要参加政府月牙湾新区的产品竞标会,若是名誉受损,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犹如砒-霜置于清粥,厉谨言简意赅道:“你来婉园接我,去公司。”
陆习微问:“婉园?”
厉谨忘了“婉园”这个称呼在地图上都是搜不到的,无奈解释说:“在峡山路上,有一座庄园,一共两栋别墅,你在左边那栋等我。”
陆习微一怔:“那不是商会长的家吗?您在会长家加班了一整晚?”
厉谨问:“你怎么知道?”
陆习微说:“貌似京市的人都知道。”
厉谨有口难言,“是,你来接我吧。”
陆习微半信半疑地说:“哦,好的。”
挂断电话,门推开,商时勖进来了。
他穿着新的黑衬衫和西装裤,抱着一叠衣装,还有擦干净的皮鞋放下,正逢厉谨从卫生间光着脚出来,商时勖看了眼说:“地板凉,先把鞋穿上。”
他看着厉谨穿着他的睡袍,宽大一些,从肩头往下滑,袒露的肌肤不健康的苍白,昨晚的宿醉和情绪放纵让他的神情清冷而疏离,再没了人前游刃有余的惬意模样。
仿佛最真实的厉谨就是这样冷淡而疏远的,美得脆弱不堪。
厉谨扫了眼房间,昨晚的衣物都堆到地面上,昨夜的纠缠顷刻间涌来,厉谨心脏一紧,不堪再想,瞥了眼新衣服,一言不发,坐在床上脱浴袍。
新的雪白衬衫自下而上一粒粒扣住,西裤连同裤带装扮好,最后穿鞋,所有尺码都恰当,厉谨满心疑惑,难道昨晚趁他睡着了,商时勖进屋来量过?
厉谨为这个想法而羞耻,站得笔直,礼貌地说:“我要上班了,请让路。”
商时勖向前一步,厉谨猛地站住脚,想了想,从钱包里取出红色钞票,放在床头,淡淡说:“商老板,昨晚的事我当没发生过,你也不要再提。”
商时勖挡着去路,心中痛紧,不动声色道:“你要给我钱?”
厉谨说:“我答应给你的住宿费。”
商时勖的语调无比沉着,忍了忍,才说:“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你昨夜去过的会所吗?”
厉谨抬眸看他,“去会所我还不用给钱。”
商时勖当真愣了愣,想着胳膊上厉谨抓出来的挠痕,随后气笑了:“在你心里,我家还不如会所?”
厉谨一颔首,“不过是一夜风流,我还不至于和商老板计较,现在我很忙,你可以让开了吗?”
商时勖手背的青筋都在抖,“厉先生大度,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什么,本来也没有什么,就是接个吻而已,又没——”
厉谨打断他:“没有别的。”
厉谨快步走过去,商时勖看清他眼底罕见的羞愠神色,手握着门框,横臂在他面前,“厉先生要去哪?”
厉谨目不斜视,“回公司。”
商时勖举着手机,说:“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厉谨看了他一眼,“坏消息。”
商时勖说:“昨晚的医闹发酵成了社会新闻,有消息称你当场殴打病患,并威胁他灭口,厉氏医院的口碑正在下滑。”
厉谨脑袋嗡的一下,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好消息呢?”
这种情况下什么好消息都不算好消息了!
商时勖望着他惨白冷淡的侧脸,慢条斯理地说:“你上热搜了,有人拍到你昨晚醉酒上了我的车,回了我的家,足够证明你没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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