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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只有姐弟二人用膳说话。
不知怎地，顾长宁抬首，感觉到了顾明眼中沉沉的力量。
两人对视一瞬，顾长宁先开口说话：“我感觉你变了，稳重了不少，不再冒失莽撞。”
“经过这么大的事情，我若还是冒冒失失的，如何做你坚强的后盾。阿姐，我可以帮你。就眼前这件事，我可以替你解决。”顾明认真望着顾长宁，自己脸上神色复杂，还想说什么，却像有难言之隐似的，目光游移，又没有继续说。
顾长宁望着他：“你有什么办法？”
顾明声音干涩：“阿姐，你点头我就有办法！”
顾长宁神色不变，轻轻摇首，“我不点头，我有办法，不要掺和。我得空会回家一趟，去阿爹书房看看，里面应该有阿娘留下的书。”
“建造女学的消息传来后，我就去各个院子里查了。顾元白的书房里有很多爹娘留下的书，好些都是绝版的书。这些书绝对能女学绽放光芒。”顾明精神奕奕，唇角弯了弯，年少意气不减。
顾照是武将不假，但她们的母亲赵三娘子却是才女，熟读古书，嫁来顾家时，赵家陪嫁中有不少古书。
且赵三娘子暗中买过不少书，都锁在顾家，可惜后来被顾家兄弟占为己有。
“你登记在册，将名录送来我看看。”顾长宁说道。
她的声音很平稳。
顾明点点头，眼中雀跃。
用过膳食，姐弟二人去园子里消食，说说话。
眼看时辰晚了，顾长宁让吴恒送顾明回顾府。
姐弟二人作别，顾明揖礼，“阿姐，保重！”
顾长宁提着灯，立于灯下，长身玉立，周身通盈，恍若神女。
顾明转身走了，吴恒与顾长宁作别。
顾明走后，顾长宁回到屋里看账簿，拨弄算盘。算着算着，想起谢凛的书信，心中暖暖的。
她望着灯火，抿唇笑了。
＊＊＊＊
翌日朝会，张壁首当其冲，将昨日有人在天子脚下当众行凶一事告知陛下。
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一连几个煽动性的词语，让皇帝紧皱眉眼。
张壁握着笏板就是不肯退回原位，皇帝不发话，他不罢休。
沉吟许久，有人想说话，张壁懒懒地看了一眼，眼神凌厉，对方立即偃旗息鼓，退了回去。
“陛下，杀人偿命。”张壁追问。
“张壁，人没死呢，她提前离开马车，你喊什么。”有人不服张壁，昨日张壁表态，他与陆家是一丘之貉。
张壁转身直接问对方：“是人家侥幸活下来，照你这么说，我去你家发火，你恰好不在家，我放火就是放火了，什么罪都没有。有此先例，律法何在。”
对方张了张嘴，张壁气死他：“我今夜就去你家放火，你们今晚全家搬走。”
“张壁、你……”对方气得甩袖退下去。
皇帝这才发话：“交由京兆尹，按照律法处置。”
“陛下，陆家与张壁联合，还有那个棠记的商贾女建造女学，视天下学子于无物，陛下，还望您主持公道。”
有人大声呼唤陛下，说完就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皇帝皱眉：“怎么还有棠记的事情。”
“棠记商贾女口出狂言，言及棠记生意做到哪里，就在哪里建造女学，猖狂至极，市侩至极。”
张壁淡笑：“你也可以猖狂，你有本事建男学，你有钱吗？”
“张壁，你为何掺和这件事，你还赠藏书，这么……”
张壁回答：“我这三成藏书都是当年我成亲时，棠记东家赵兰盈所赠予。她是天下女子表率，我借花献佛，献与天下女子，有何不可。来于佳人馈赠，我张壁一饱眼福，再馈赠于天下佳人，哪里错了？”
对方阴阳怪气道：“不想赵兰盈与你还有这般渊源。”
“岂止，她还救我妻儿性命，结识她，壁三生有幸。”张壁声音沉，丝毫不避讳，“佳人已逝，我献藏书纪念佳人，让天下女子记住赵兰盈的名字，有何不可。”
闻及赵兰盈的名字，皇帝想起殿上钟灵毓秀的女子，说道：“吵什么，都闭嘴。”
“陛下，还请您为天下学子做主，他们无法触碰的藏书却给了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娘，岂不是浪费藏书。他们合该献出来给天下学子，学子们入朝也好给陛下解忧。”
“狗屁，陆家愿意，张家愿意，棠记愿意，你就只能看着，废话真多。你有本事将你家中的书给国子监给男学送去，又没说不让你去。”张壁骂道
。
书生士子们群情激奋，都是这帮子老臣唆使的。
张壁骂过后，就等着对方回嘴，没成想，对方灰溜溜的退回去。
陆国公今日请假，没露面，继续躲在家里。
老狐狸，又奸又滑，就等着张家先后退。
皇帝依旧没有表态。
散朝后，张壁让人给棠府送去消息。
赵莲芳看到信后就大骂，“皇帝就是畏缩，不敢得罪世家，就和稀泥。”
顾长宁不急不恼，先安慰赵莲芳：“姨娘，散朝后，他们就会知晓棠记上官府罢市的事情，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莫急。”
正是风口浪尖上，无论皇帝做出什么的决策，都有偏袒之嫌，不如不管不问，惩治纵火的书生是京兆尹按照律法办事，与他无关。
赵莲芳生了一肚子气，转头瞧见贺少清站在门口，身形侧立，芝兰玉树般的儿郎。
心口的气顿时就消了。
今日都不出门，门外的探子每隔一刻钟进来禀报东西两市的情况。
“小东家，许多酒肆今日没买到鲜货，急得跺脚。”
酒楼的食材都是每日现买的，今日买不到，意味着今日酒肆就要关门。
“小东家，世家采买的人在铺子面前打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东家，秦御史家的老太太病了，大夫开了药，药铺都关门了，人在外面求见贺大夫。”
赵莲芳嗤笑一声：“我可没瞧见贺大夫的人，求了也找不到人呀。”
贺少清闻言后悄悄收了脚步，躲到柱子后面，试图隐匿自己的身形。
顾长宁憋着笑容，小脸紧绷绷的，贺大夫可真听话呀，不得不对姨娘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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