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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一声惊呼，更承受不了如此近距离被窥视的感觉，被吓得猛然一叫，这呼叫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吓到了。就是这一次惊呼我的身体也松动了，一个侧身，从上铺摔重重地摔了下来，这一下子摔得我七荤八素的差点没有背过气去。再睁开眼睛往4号床铺看了过去，刚才那个挂在墙上的光头，还有那个压在床上的白雾状身体，全都一起不见了。
我摔在地上这一下子，砰然有声，这一身吵醒了同宿舍的几个舍友，各位全都从被窝里探出了脑袋，不满意地看着我，甚至还有点生气。我下铺的五哥不满意地说道：“老六，你没事吧？咋呼个什么劲儿。”
“不好意思，我……我做噩梦了，一个没注意就滚了下来。”
老大又说道：“哦，原来是做噩梦了啊，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一些生辰八字较轻的人住进来，做噩梦或者是说梦话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别怕，习惯了就好了。好了，上床睡觉去吧。”
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见我没事，又倒了下去继续约会周公。
我老老实实地回到了上铺，乖乖地躺了下来，不过呢，我经历了刚才那么一吓唬，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也可以说，我不根本不敢再睡了。索性，一把坐了起来的，呆呆地往外看去。可是，也就是坐了那么一小会儿，管教民警就走到了门前，敲了敲铁门说道：“欸，你小子大晚上不睡觉，坐起干什么？要是不想睡，出来给我跑圈。”
这一身怒吼下了我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满嘴胡茬的管教民警，凶神恶煞的模样，还真有点吓人呢，也就是这一声，再次把我们全监室的人给吵醒了，这一次他们不再和善，纷纷对我投来了愤怒的目光，就好像我是罪魁祸首一样。而我，却还是一脸懵逼，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状态，我这是又犯了什么错了吗？
最后，还是靠墙的那个光头老汉替我解了围，他坐起身来，对那个胡茬子赔了个笑脸道：“贾管教，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对不住，这小子是个新来的，还不明白咱么这的规矩，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一回。明天，我们一定把规矩都交给他，让他明白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个姓贾的管教也不好意思再发作了，指了指我：“你小子赶紧给我睡觉，哪怕睡不着也不许坐着，必须给我躺下。再让我看见你坐起来，那我就罚你们全都不许睡觉。”说完，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那个光头老汉指了指墙角说道：“这里有监控，咱们得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里看着呢！”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铁门的上方墙角位置，果然有个圆乎乎的黑眼睛正在乌溜溜地转动着，这是那种感应移动物体的摄像头，在监控室观察的人只要看镜头来回动就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我明白了，赶紧躺了下来，不敢再动了，一看那个胡茬男就不是个好惹的主。这时候，监室内的老大又说话了：“老六，快睡吧，第一次来这的人都是这样的，心里忐忑不安，大多都睡不着。但是，规矩必须要遵守。晚上十点号声一响，全都得上床睡觉，这是拘留所的规矩，全都得遵守。”说完，老大就不再说话了转了个身，没过一会呼噜声就起来了。
规矩，到哪都是规矩，还得守规矩，我又看了一眼墙角的那个摄像头，发现镜头的那个黑眼睛还在关注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被那个管教重点关注了，也有可能是刚才我动作幅度太大了，摄像头定格在了我的位置。算了，还是服从管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里，我根本就没有人权，什么都得服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我靠门的那位起身上了个厕所，摄像头的镜头才从我这里移开，慢慢瞄准了他。
心里有事就是睡不着，总感觉有一股思绪在对抗我的睡意，我就跟个傻子一样，傻呆呆地躺在床板上，想睡却睡不着。满脑子想得都是刚才挂在墙面上的死光头，看他那凶神恶煞猥琐不堪的模样，就能知道他生前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从那个鬼魂的衣着来看，还是看守所的号服，不过，质地很差款式也很老旧，应该就是之前的死刑犯了。
这里之前还真的是给死刑犯居住的监区，那这里的楼都改成拘留所这么久了，他早就该遁入轮回转世投胎了才对呀，是出了什么问题让他还逗留在此不愿意轮回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悄悄地翻了个身，看见床板上用黑笔写下了三个阿拉伯数字——343。这组数字式什么意思呢？有点熟悉啊！对了，这三个数字不就是刚才那个压我的鬼号服上的编号后三位吗？他前面的号码是多少来着，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都是刚才我被吓坏
了，看见了那个身首分离的鬼，光顾着害怕了，没有记好他的号码。
我总感觉‘343’有非凡的意义，不知道这个数字是不是有特殊的含义或线索在里面。
在胡思乱想中过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顶不住了，精神意志再强也无法抗衡血肉之躯的疲惫啊！眼皮太沉终于耷拉下去了，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起床号又想了，艰难地张开眼，监室老大又说道：“别睡了，拘留所的规矩，起床号响后，五分钟内必须起床穿戴整齐。”
我不敢不起床，只能拼命地对抗自己困倦的意识，艰难地整理到位，下床集合。然后，就是一首欢快的少女歌曲《快乐宝贝》，听这音乐确实很欢快，但我的内心真的欢快不起来。看了看外边，天空也只是蒙蒙亮，公鸡也只是打了第一声鸣，这时候也就六点多一点。再看一下其他几位前辈，他们倒是睡足了睡饱了，那个神色都比我好，我一个25岁的壮年小伙的气色，还不如这些花甲附近的老同志……
特别是我们监室的老大，看面相也得五十几岁了，可是精神很矍铄，身子也十分板正，最明显的就是一把络腮胡，颇有几分江湖好汉的风范。不愧是我们这个监室里的当家人，我很服这位大哥。
几分钟的晨乐后，大喇叭就发出了指令：“开始洗漱。”
老大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床前，对睡我下铺的老五说道：“老五，这小子是后面进来的新人，你把咱们监室的规矩给他说说。实在不行，就亲自指点他，让他以后按照这个操作进行。”
“是，老大。”老五答应完了以后，就拉住了我说：“喂，小子，咱们大哥发话了，我现在教你规矩。现在，你是新人，也是我们这里面最后一个进来的，你是老小，那就要伺候好老大。以后，记得长点眼力价，去吧，给老大接洗脸水，然后把牙膏挤好了，一起端过来。”
果然，在这种羁押场所，先来的要给后面到的点下马威，也就是这个监室里面的潜规则，虽然，我很不情愿。毕竟，我连自己的爹娘都没有这么伺候过，但是呢，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而且我这么小的胆量，根本不敢忤逆。赶紧在老五的吩咐和指导下，给老大打好了水，小心翼翼服服帖帖地端在了他面前，又回去把牙膏挤好，连带漱口水也准备过来了，自己则像一个贴身服务员一样，杵在了他身边，小心服侍着。
这个络腮胡很茂密的老大哥，这才满意的洗脸，刷牙，擦脸一系列完成了以后，才满意地对我说道：“嗯，老六，你很懂事，好了，去洗漱吧，记得快一点啊！马上就要到点名的时间了。”
简单把牙一刷，脸一洗，就听管教大声一喊：“全都列队站好，准备点名。”
排队的时候，我就和老五并排，用余光悄悄地瞄了他一眼，这老头模样到还不是很显老，可就是身子太佝偻了，就像个天生的罗锅一样。所以，个头很矮小，可能连一米六都没有，我这个一米八几的大个站在他旁边像个庞然大物。这才让管教点名的时候，找了一会老五，要不是他双手举高高还真就被我给挡的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点名结束后，管教顺带发放了两副扑克牌，又甩下来了一句，自由活动，我们才算是彻底解放了。心说：“这个拘留所还算挺人性化的，知道我们在这里煎熬十五天不容易，还给我们扑克让我们拿来打发时间，这倒也不错。”
我刚想凑上去跟他们打斗地主，却被老五一把拉了过来：“老六，别上去凑热闹，老大喜欢玩双升，刚好两副牌。咱们俩是老五和老六，轮不上咱们玩牌，这两副牌是老大、老二、老三和老四才有资格玩的。”
“啊，那……我们就这样干耗着啊？”
“谁跟你说要干耗着了，过来，坐我床上来，咱们俩聊天唠嗑，这不也就把时间打过去了吗？”
“也是啊，那就聊十块钱的。”
“老六，想不想知道点咱们老大的过往啊？我可以偷偷地告诉你。”
“反正，现在也是无聊，你就给我讲讲吧！”
“好，咱们老大可是咱们小肥县里最讲义气的大哥，十里八乡的人没有不服他的。孙毛仁，你听过没有？”
“孙毛仁？听过，早就听闻小肥县有个敞亮人，那就是孙毛仁孙哥。”
“对，就是他，他这个人讲义气够朋友，什么事都好，就是吧，太冲动！没少跟人家打过架，尤其是喝了酒以后，头脑不冷静就爱犯错。有一次啊，从外地做生意回来，因为没有提前跟家里通气，他的婆娘也就不知道他会提前回来。就这么赶巧了，回来
的当天晚上，就发现自己的婆娘跟村里的一个小混混鬼混，可把他给气坏了。气不过的他，进厨房就把剁肉刀提出来了，把那个小混混的物件给切了，自己的婆娘也被砍了一刀。故意伤害罪，让他蹲了五年监狱呢。今年年初，刑满释放的，出来了以后，老婆没了孩子也跟着他娘走了。”
“老大还有这么狗血的经历呢，怎么又住进来了呢？”
“嗨，能因为什么，老大够义气，自己的小弟被人欺负了，出来给小弟出气，又干了俩轻微伤，算是个殴打他人，治安拘留十五天。知道，为什么咱们拘留这么短时间内，这个监室还能这么有规矩吗？就是咱老大给安排的。所以啊，拘留所的管教都得给老大三分面子呢，毕竟，人家有威望，比警察还管一点用呢！欸，你小子，可得把这条大腿抱紧了，跟他搞好关系了，以后出去了没人敢欺负你。”
敢情，我们大哥还真是大哥啊，讲义气够朋友，我也得扶这个老大。就是太冲动了，不管自己有多憋屈也不能违法啊，再说了就为这么一对奸夫淫妇值得吗？不过，我还是觉得我没本事，人家在拘留所里还能混个人上人，我进来了还是那个最没存在感的。
不过，我确实没有本钱跟人家比，讲义气就是混得好，还真有点水浒好汉的风格。能和小肥县的大敞亮当室友也算是挺光荣的一件事了。这么自我心理安慰了一下，我倒是心情明朗了不少，挺好的。其实，就是阿q的自我安慰，精神胜利法。
我们俩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多时就把监室里的各路好汉都了解。
老二，是个酒腻子，一天到晚啥事没有，就知道抱着酒瓶子吹，这不喝了酒还爱开车，就差一1ml的量够醉酒驾驶了，也就差了这么1ml他才不算危险驾驶罪。
老三，是个老光棍，但是情欲总得发泄啊，正在过瘾的时候被警察扫到了。
老四，上访多年，成了老大难的上访户，因为非法上访，这是他第七次被拘留了。
等我问到老五的时候，他却浅浅一笑，丢出两个字：“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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