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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睁开眼睛,胡杨就坐在他的床前。
“师父!”
他脱口唤了出来。
“你认得我了?”
胡杨看着他。
“是,师父。”
杜宇回答,“我……我在误缘庵就认出您了。”
“那你还记起了什么?”
胡杨问,“记起自己是谁了吗?”
“都是些零散的片段……”他呆了呆,“我……不是杜宇吗?”
“你当然就是杜宇。”
胡杨搭着他的脉,“为师之前不敢随便和你相认,是为你的病情着想。你记得自己中毒了吗?记得自己会发狂吗?为师就是害怕一时之间,你承受不了太多,所以才让你忘记一些事的。”
他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师父,我……我是不是又发狂杀人了?我好像把这里的大总管给杀了。”
“这是他活该。”
胡杨道,“他带你去文杏轩,让你想起以前的事来,触发了你的疯病,所以丧命在你的手下。你不要太过介怀——为师不是跟你说过吗?以前的事情,忘掉了才好。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好日子还在后头。”
杜宇摇摇头:“不是郑总管带我去的。是我自己非要去——我想起来了,我去年也在这里养病。有一个丫鬟叫做小安,她曾经照顾我,可是我却把她杀了。是因为这样,我后悔不已,所以才求师父让我忘记过去的一切,对不对?所以师父才用仙人拉纤帮我,对不对?”
胡杨注视着他:“你连小安也想起来了?是,她是个可怜的姑娘。但你不是为了她才忘记过去的——为师对你施展仙人拉纤,是为了制住你体内菩提露的毒性。”
“我是……为什么才会中了菩提露?”
杜宇问,“听穆雪松说,东方白和宇文迟都是中了菩提露,是吗?”
胡杨骤起眉头:“这件事我早就想要问你了,你那天……不,还是迟些再问这个。你先和我说说穆雪松。你是怎么会招惹上这个人的?他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对你做了些什么?”
杜宇见问,不敢隐瞒,将刑部大牢初遇穆雪松开始,一直到听松雅苑穆雪松用内力逼出他体内的银针,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胡杨。“穆雪松说,师父的真名叫做梁飞云,是孤鹤山庄的弃徒——这是何等荒唐?我以前素未听过‘梁飞云’这个名字。”
“哼,孤鹤山庄算得了什么!”
胡杨冷笑,“这老匹夫眼里就只有绿林的那点儿破事。你不必理他。”
“可是他扬言要对师父不利。”
杜宇担忧道,“而他的武功十分高强,徒儿遇到了他,没有半分反抗之力——在误缘庵中,他不是曾经要置师父于死地吗?”
“就凭他那点儿本事,我还不怕他!”
胡杨拍了拍杜宇的肩,“他用内力给你逼出两根银针——你有哪里不舒服么?”
杜宇摇头:“只是想起了很多事。至于那疯病……以前没有拔出银针的时候,我好像也犯过疯病。我记得曾经在禁宫里杀了几个太监……”
“你别想这么多。”
胡杨道,“为师知道,你忘记了以前的事,很是混乱。若是还有仙人拉纤以外的办法可以制住菩提露,为师一定帮你。毕竟,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皇上也不忍心看你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是,多谢师父。”
杜宇垂头为礼。
“我这次来,是奉旨看看你的内伤。”
胡杨道,“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很快就能回去继续替皇上办事了——他老人家等着你呢。”
“臣叩谢皇恩。”
杜宇在床上磕头。
胡杨扶他躺下:“皇上早料到你会如此,让我告诉你不要多礼。我过几天还会来看你的。你休息吧。”
他轻轻抚了抚杜宇的眼睛,杜宇便觉得眼皮沉重起来。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应该已经是半夜时分。但听木叶沙沙,流水淙淙,似乎不是之前的那个房间。再借着月色一看,不由一骨碌坐了起来——他这是睡在外面!活像传奇中的书生,华厦变荒坟。
“你醒了!”
这是穆雪松的声音。
回过头去,见到黑影立在身边的假山之上。
“你今天又杀了两个人。看来没了仙人拉纤的压制,菩提露发得厉害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
杜宇警觉。
“自然是帮你解开仙人拉纤了。”
穆雪松跃到他的面前。
“不用你帮,师父会替我解开的。”
杜宇退后,拉开架势,准备反抗,哪怕是徒劳。
“梁飞云?”
穆雪松皱眉,厌恶,且不屑,“梁飞云才不会替你解开——我听见他说了,是因为没办法解你身上的菩提露,所以才用仙人拉纤制住你。看来他还挺看中你这个徒弟的嘛?哼,可惜他也有只有那点儿本事,而且卑鄙无耻。”
“不许侮辱我师父!”
杜宇怒喝。
“你小子是原本就这样愚昧,还是被你师父用仙人拉纤变成这样子?”
穆雪松斜睨着他,“这些日子我听朱砂和东方白说了好些事,才知道原来所谓先帝在奉先殿遇火驾崩,根本就是当今皇上计划多年玩出来的花样。他豢养了大批死士,以前就处心积虑图谋篡位,后来又大肆捕杀朝廷忠良。你师父是今上的走狗,你大概也是众死士之一。你们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我骂两句还不行吗?”
杜宇怔了怔:篡位!他这么多年来在瑞王爷身边,是为了要篡位吗?朱砂这样恨他,是因为他是大逆不道弑兄篡位者的帮凶吗?所谓天子第一信臣,是这样得来的吗?不禁打了个寒颤。
穆雪松伸手探向他的颈后。杜宇“呼”地举掌挡开:“你做什么?”
“梁飞云已经知道我替你拔出两根银针,我想看看他有没有补上两针。”
穆雪松根本就不在乎杜宇的掌风,好像摘花拂柳一般,轻易拨开,不待杜宇再变招,他已经按住其后脑,轻轻一转,接着逐个穴位摸了过去,“咦”了一声,道:“奇怪,他竟然没有补针,难道是没工夫么?”
“你放开我!”
杜宇待穆雪松掌握稍松,立刻滑开数步,“既然你和我师父是仇人,又视我师徒二人为无耻逆贼,你理会我的死活做什么?就是因为你拔出银针,今天又让我杀害了两个无辜的人!”
“哼,你杀人,倒来怪我?你师父是这样教你的吗?”
穆雪松冷笑,“如果不是你和他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搞得自己中了菩提露的毒,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这叫自孽不可活!”
自孽!杜宇呆呆的:果然,是我自孽!小安是我杀的,其他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也是我杀的!我为什么会中菩提露?和我以前做的事有关吗?我效力瑞王爷,是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不,不会!瑞王爷是我的恩人!瑞王爷是我的亲人!这世上除了他,再没有亲人了!德庆那个狗皇帝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他背靠着假山,狠狠地捶了一拳,石屑飞溅。但手也鲜血淋漓了。这痛苦戳中了他心中的某个地方:慢着,德庆皇帝罪该万死?好像……好像还有别的被隐瞒的真相!为什么心里会这样后悔,这样愤怒,这样憎恨自己,憎恨一切?
依稀也是这样一个黑夜,大雨好像是浓墨,虽然止息,但世间的一切都被染成了黑色。他也仿佛是被墨汁浸透,他的过去,他的现在,和他的将来,看不到一点点的光明。跌跌撞撞,不知要到哪里去,随后推开了一扇门。东方白正在里面擦刀,见到他,问:“咦,兄弟,你怎么这副丧气模样?”
他无力回答,见到桌上有坛酒,便拍开了封泥。
“好,你不想说,我也不问。”
东方白取了两只海碗来,“咱们喝酒!”
于是一碗接一碗,醉到不醒人事——他正想这样,在梦里,永远不醒来。
于是,他就真的陷入了幻境。可惜,幻境还是黑暗的。和眼前一样。
“我本来也不想管你的死活。”
穆雪松道,“不过,我答应朱砂姑娘要从你的嘴里问出宇文迟的下落来。况且,一个人如果把自己做的坏事都忘记了,让他受再大的痛苦,也不是赎罪——你该清醒地记起你所犯下的罪,然后慢慢忍受菩提露的折磨!”
我犯的罪?杜宇怔怔:不错,别的我虽然不知道,但是小安是我害死的!她悉心照顾我,我却杀死了她。我欠她一条命。我也欠她妹妹小翠一个交代!
他不再反抗了。任穆雪松摆布。
一时如被冰冻,一时如被火烧。钢针像虫豸,游走于他全身的每一条血管,他能听见自己咬紧牙关所发出的“咯咯”声,也能听到血液“沙沙”地从这里涌流到那里。这苦楚是他所没有试过的,但他还要集中所有的力量让自己不要晕过去——他要醒着,接受惩罚。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雪松忽然住手,一把拉起他躲进假山的山洞里。
“出……出了什么事?”
他几乎认不出自己虚弱的声音。
“有人。”
穆雪松轻声道,同时伸手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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