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隆冬时节，天色总是比之前要暗的早一些。
白榆晚依旧在徽春堂看诊，派去调查林冲的人终于在一个深夜带回了消息。
“姑娘，林府最近几月未有什么大动作，我们的人已经在想办法混进去。”身着粗布衣的男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样的结果她是有预想的，当年知晓林冲将证据呈给圣上时，便开始着手调查。但林冲不光兴修大坝，还会在寺庙施粥，可谓是锦州的大善人。
前阵子从孟云口中得知他做的其他事，与她印象中的林冲差距甚远。
以前只觉是林冲偶然得了证据，现在看来得好好查他与当年陷害侯府之事是否有关。
“林冲最近与何人走的近些？”
“和穆府、江府走的近些，据传言说穆江两家想要和那林家结亲……”
白榆晚眉眼微挑，纤长的手指将桌上的茶端起抿了一口：“现在结亲，不是为了攀上林家，就是在背后有什么勾当。”
据她所知，这林府的长公子如今已经有了八房妾室和数不清的通房。
这时，传来的敲门声。
“姑娘，穆府派人前来询问，说是府中夫人近日身子不适，能否去穆府诊治一二，是否要回绝？”
在洛州，众人都知这徽春堂有一女医，行医济人，医术高超。这穆府自然是优先来这问到了掌柜。
白榆晚挑眉，本想着找机会混进穆府和江府，现下有这么个机会摆在面前，说不心动是假的。
“不用回绝，我明日便过去。”对着掌柜说完后顿了顿，看向一旁的男子，“既如此，你先盯着江府那边，找机会混进去。”
男子对着她作了一揖便离开了。
白榆晚将这些事情都交代妥当后，将手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
有些苦涩。
翌日，白榆晚带上银针来到穆府。
穆府一听是她到了，管家赶忙出来迎人。想来是这夫人病情较为严重，才如此重视。
跟随管家走在幽静的庭院中，白榆晚眨巴着眼睛，好奇道：“管家，听说穆府就要和锦州的林府结亲了？”
管家的脚步顿了一下，只是一秒便恢复了正常。
“我就是个下人，这主人的事情我哪敢议论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其中明显有问题。
管家将她带到一处院子，进了里屋，映入眼帘的是芙蓉花色的帷幔，帷幔后则坐着一女子。
在丫鬟的引领下，白榆晚的手指在她的手腕处轻轻按压，眼睛微闭，仔细感受脉搏跳动。
过了许久，她睁开了眼：“脉象细弱而涩，想来是忧思过度。敢问夫人近日来是否心神不宁？”
“近日来确是有些心神不宁，夜间常有噩梦……”
白榆晚点头，收回手后走向一旁的木桌。
“夫人莫要担心，我开些清心明目的药物，以此来调理。”她将药方递给了丫鬟，随后嘱咐，“夫人近日当放宽心，可与家人倾诉，亦或是闲暇时以琴画陶冶情操。”
穆夫人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没了声响。
白榆晚心中暗叹，原是心病，怨不得如此着急：“听说过几日府中要与锦州的林府结亲，这也算是好事，夫人当放宽心。”
“出去！”穆夫人突然出声呵斥。
管家将她带出后，适时道歉：“对不住白大夫，夫人最近气性大，您莫要见怪。”
“无妨。”
白榆晚微微垂眸，她方才不过是试探了一番，还真就给她炸出了不对劲。
管家听闻结亲的事不敢多言，夫人听见则是勃然大怒。其中定有秘密，暂时还不知具体缘由，回去之后需得调查一番。
白榆晚随管家朝穆府大门走去，一路无言。她仔细观察周围，发现府中的侍卫数量似乎有些过多了。
甚至让人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前一秒才看见巡逻的侍卫，后一秒又有一路侍卫从其他地方过来。
“穆府不愧是高门大户啊，就连侍卫也是数量众多。徽春堂若是能有这般守卫，之前倒也不至于遭了贼。”
白榆晚叹气，对着管家感慨。
“我们家老爷比较担心家眷，才会有这么多侍卫。”
她想继续套话时，二人已经快走到穆府大门。
就在这时，白榆晚听到了一阵爽朗地笑声：“谢公子果然才华横溢！”
她的视线随着声音看过去，一位满脸笑容的中年男子走进穆府，后面还跟着一公子。被这中年男子挡住了面部，不过看穿着和手中的折扇，也让人觉得是位翩翩公子。
“老爷。”管家作了一揖。
穆羽眼中的精明不减，看向这边，淡淡应声后询问：“这就是请来的女医？”
“是，白大夫已经给夫人看过诊了，医术了得。”
白榆晚也行礼：“穆老爷，徽春堂感激您将夫人交予我们，她的身体虽没有大碍，但心病难医，若是您可以多陪伴左右，定会好的快些。”
穆羽没有说话，只是微眯起了双眼，仔细打量着：“女子行医可有不便之处？”
不便之处？她总觉得这穆老爷望向她的眼神暗含轻蔑。
“我为女医，自当替女子分忧，疗女子之疾。即使是换成男子，也是同理，不会因为男子或是女子便轻易放弃。”
白榆晚声音中透出坚定，这是她行医的初衷，她知晓有太多女子面对病痛时忍耐，导致病重。
穆羽的身后传出一声低笑，那男子终于露了面：“未曾想到白大夫竟有如此大志，谢某祝白大夫能如愿。”
声线带着微微寒意，仿佛着隆冬的雪。垂着眸的白榆晚嗅到了一丝熟悉，抬眸看向他。
果然是他，谢简之。
她微微敛眸，在他的视角中，自己只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把过脉的大夫。
“谢公子认识白大夫？”
穆羽察觉这二人之前许是认识。
“昨日我才回洛州，身子不适，去了一趟徽春堂。”谢邵没有过多解释，语气还是清清冷冷的，而后看向她，“白大夫医术了得，若是能替穆姑娘看诊，想来穆老爷担心的事定会迎刃而解。”
穆姑娘？
白榆晚蹙眉，这事管家并未提起：“这穆姑娘有何症状？”
“唉，就是一些小病症，本想着请大夫过来看看，谁知小女那是百般不愿啊，我这也没办法。”穆羽无奈地挥挥手。
顿了顿，似乎不想说这事，换了话题：“未曾想到白大夫医书高超，刚才多有得罪，望白大夫莫要见怪。”
被他这样揭过去，白榆晚面上没说什么。
“无妨，若是无事，我便回徽春堂了。”
她此时无意再与他们交谈，虽说昨日将谢简之糊弄过去，心中还是担心会有暴露的风险。况且来这穆家一趟，很多谜团都堆在她心中。
谢邵看着她的背影，回想起刚才她的话，让他心中隐隐有些怀疑。二人性格如此相似，这白榆晚许是认识那苏大夫。
“谢公子？要不去我书房详谈？”
谢邵回神，淡淡应声，跟在穆羽身后。
他早已在徽春堂周围布了亲信，且将画像交予了他。若是有看见那女子，会第一时间传信。
“虽说我有意将女儿嫁过去，可林府那边不一定允啊。”穆羽一脸着急，不时叹气。
“我会同林府那边商量，看是否愿意。只是穆老爷您也知道，这林府不是一般人家……”谢邵的话很隐晦，停顿片刻，“我想现在当务之急，您应该将这家事处理好。”
说到这个穆羽就更为难了：“我让她嫁去林府不是为了她好？我不让她高嫁，难道让她低嫁给那穷书生吗？空有一副皮囊罢了，也不知是用何手段将我这女儿迷的团团转！”
言罢，才惊觉自己在小辈面前失了态，暗暗咳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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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白榆晚，不到一刻钟便回了徽春堂。不得不说这穆府的马车可比自家的马车好多了，铺上软垫后没有半分颠簸。
“姑娘。”掌柜照例迎了上来，靠近她低语，“穆府的厨子方才在我们这看诊，套了些话。从他口中得知，穆府的大姑娘近日不是闹绝食就是跳河。”
白榆晚给了他一个眼神，带着他来到后院中。
“可有问出缘由？”
她本想回来让人去查，没想到运气还挺好，正好遇上这事。
“具体没问出来，他们只知晓这半月来大姑娘时不时便会与那穆老爷吵上一架，上家法也是常事。”
白榆晚点点头，若今日没去穆府，她可能还得思索其中真假。回忆起方才穆夫人的态度，她隐约也猜到。
现在想来，这穆家夫人的心病并非空穴来风，在她提及穆夫人女儿婚事时，才会有那般过激的反应。
应是这穆老爷想将自己女儿嫁入林府，但这大姑娘和夫人皆不愿，才会有绝食跳河这事。
“那厨子可见过穆家大姑娘？”
“这……”掌柜脸上为难，他当时并未问这问题。
“无妨，这穆姑娘定是生了病，若是穆家那边再派人来，立马告知于我。”白榆晚对他叮嘱道。
她心中有了计划，若是她能医好穆姑娘，许能一同跟随嫁过去。若是入了林府，事情也会更好办一些。
只是不知这穆府是否还会找她，今日那谢简之算是帮她说了话，机会也多了几分。看他与那穆羽关系匪浅，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像是想起什么，又对掌柜说道：“过段时日便到了每月义诊的日子，将大夫的时间都安排妥当，义诊结束后多发些银钱。”
“好。”
掌柜离开后，外面渐渐落了雨。白榆晚困意渐渐袭来，抱着汤婆子入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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