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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异象

皎洁的月光穿透层层红云,越过层叠的红色树叶,洒落在翠西娅身上。

沐浴着月光,她的精神有了一种久违的舒适感,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

从天边洒落的白色月光,融入了她的红色纱裙,将纱裙的颜色染成白色。

翠西娅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白色的纱裙带着她一点点向上,脚尖渐渐离开了地面。

她飘荡在空中,仿佛没有实体一般,穿过了红叶的间隙,越过了红云的阻碍,终于,她的手指触到了那挂在天边的白色圆月。

唰!眼前的场景瞬间消散,翠西娅再次回到了旅店。

她的面前是店长那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神,身上是熟悉的总管制服,手中的月神之眼依旧静静地待在那里。

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一声温柔的女声:“你好啊,我命中注定的赴约人。”

……

旅店的窗外,沐浴在日光下的凯德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不知什么时候,染着邪异猩红的月亮出现在西侧的天边,与太阳遥相辉映。

如果灵感较高的人此时抬头看着月亮,会发现月亮上似乎有一团团赤红的潮水,在奔涌流动,汇聚成一只眼睛的形状。

那只占据了半个月亮的眼睛打量着整个凯德城,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整整九秒,那股赤潮才缓缓褪去,染着邪异猩红的月亮就那样凭空消失在了天边。

那一天抬头注视月亮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精力过于旺盛,繁衍欲望高涨之类的。

后有史书记载,本纪元1234年7月18日,美德之国多座城市都出现日月同天异象,这是本纪元以来首次观测到此类异象。

……

平民区一处废弃房屋内,一名留着棕色卷发,眼角下有颗泪痣的年轻女子正抱着膝盖靠墙而坐。

她正是昨天从沃克爵士城堡里偷东西的盗窃者,不过现在的她,状态比起昨天要差上许多。

她脸色异常的惨白,本该红润的嘴唇也没了血色,袖口和裤腿处露出的皮肤上有着数道深可见骨的裂口。

这是她成为盗窃者以来,第一次为了正义的目标实施偷窃。

为了彰显行为的正当性,她特意没有去拿那座城堡里任何一件与任务无关的东西,如果换做平时她一定会顺手把那些迷人的金币带走的。

她甚至归还了那几串钥匙和为了混进城堡偷拿的女仆装,只带走了装在小布包里的这本罪恶的书籍。

可她没想到那个贵族家里的法师居然来的那么快,在她归还女仆装的时候,用干扰术直接命中了她。

虽然她凭借优秀的盗窃者素养摆脱了追踪,但也因为那个干扰术导致头昏脑涨、浑身无力,没法在第一时间赶到预定的地方把书交给雇主,只好先挑一个没人的屋子躲藏起来。

可是一天没有吃饭,她真的好饿,今天那群贵族的走狗应该会拿着悬赏令全城搜捕她,所以她只能再忍耐一天,等到明天,她就到第六区找个能吃饭的地方,先想办法填饱肚子。

突然间,废弃房屋的地上蒙上了红色的光,她抬头看向窗外,恰好看到了日月同天的奇异场景。

她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小臂和脚腕处的数道裂口正在发生变化,裂口上的血肉开始翻涌,长出了一只只小小的手脚。

……

普莱斯家族庄园内,衣着华丽的普莱斯家族族长菲利普·普莱斯从暗道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刚刚在议事厅里,那帮蠢材居然还在问他红月突然出现在天上意味着什么?

这还能代表什么?

这当然是代表伟大的红月母神的愤怒!

对他们这帮废物花了那么长时间谋划,居然还是把正事搞砸了的愤怒!

路易斯那小子真是愚蠢到家了!

为了找格林家族那个女人的麻烦,把手头的正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彻底变成了个疯子,也没人知道那批祭品究竟在哪里。

早知道他就自己去了,明明只差最后这批祭品,就能完成侍奉红月母神的代行者交给他的任务,让普莱斯家族可以真正获得红月母神的庇佑。

可恶的路易斯!

可恶的翠西娅·格林!

他怎么也没想到,翠西娅·格林这个小东西居然比她的父亲还要难缠,居然能绕过代行者大人的月相图把路易斯变成疯子。

下一边要想办法填补上祭品的空缺,但这次的祭品要求很奇怪,合适的祭品并不好找;一边要找到翠西娅·格林这个小东西,但路易斯已经发疯了,安插在格林家族里的间谍也还没有获得任何相关情报。

但好在昨天代行者大人已经找到了月神之眼的大致方位,就在第六区,而他也已经派出手下,把装有红色石块的信封送到了治安局。

那两个红色石块是代行者大人交给他的,据说是与月神之眼同源,名为月石,只要与月神之眼处于同一栋建筑内,就会发光并产生震动。

如果治安局在下午的全城搜查行动中,能够通过月石的特殊反应发现月神之眼,自然是最好的。

这样他就能直接确认翠西娅·格林躲藏的地方,然后上门去拿回属于他的月神之眼。

如果没有发现,那就是有人把翠西娅·格林藏起来了,而想要躲开月石的侦察,就只能把建筑整个隐藏起来。

到时候只要知道哪些建筑没有被搜查登记,同样可以确定翠西娅·格林的位置。

小东西,我看你还怎么藏?

路易斯·普莱斯拍拍桌子,招呼门外的管家进来。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那封信送到治安局了吗?”

“回禀老爷,早上就派人送过去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送到了。”

“行,你先出去吧,一会送信的回来记得通知我。”

“好的老爷。”

管家退出书房后,菲利普·普莱斯控制着有些臃肿的身体走到门口,将房门锁紧,同时从一旁的花盆中掏出新鲜的泥土洒在书桌上,口中念念有词。

书桌上浮现出几处凸起,那几处凸起不断变化,最终组成了一张人脸。

“找我什么事?”忽然,那张人脸开始口吐人言。

“大人,是这样的,关于搜查月神之眼的事情,我已经布置下去了,月石也已经送到负责搜查的治安员手里……”菲利普·普莱斯汇报着自己的行动。

“这些就没必要和我说了,我不关心你具体会如何做,我只在意结果,母亲也一样,懂吗?”

“没问题大人,关于祭品的事情……”菲利普·普莱斯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那位大人发怒。

“祭品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路易斯弄丢的那几个祭品自然会有人想办法。你现在的重点全部放在翠西娅·格林身上。”

见那位大人没有生气,菲利普·普莱斯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大人您尽管放心,她很快就会被我锁定,马上就能带她来见您。”

“不要大意,格林家族的那群僭越者,窃走母亲部分力量的元凶,必将被处以极刑。

“翠西娅·格林可能并非一个人,在她背后也有着某些存在的支持。

“不久前我借助母亲的赐福,试图与月神之眼呼应,结果却未能成功。有什么东西在阻隔月神之眼与母亲之间的联系。

“而就在刚才,母亲告诉我,祂彻底失去了对月神之眼的感应。翠西娅·格林似乎投靠了某位存在。”

“您的意思是格林家的背后也有了一位像母神那样的……”菲利普·普莱斯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注意你的言辞。母亲是世上最伟大的神明,祂是万物之始,祂掌控生命的本质,祂是所有新生与慈爱的代表,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是来自母亲的恩赐,包括我,也包括你。其他的那些所谓的神明,不过是意图攫取母亲权柄的伪神罢了。”

菲利普·普莱斯立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小心翼翼地开口:“所以,现在格林家背后站着某位不如母神强大的伪神?月相图的失效也是因为……”

“不,即使是伪神,降临世间没有那么容易,出手的应该是伪神手下的信徒罢了。只不过那个家伙比一般的伪神信徒更为邪恶,手段也更为残忍。”

远在旅店里的胡杨打了个喷嚏,似乎有什么人在背后诽谤他。

菲利普·普莱斯右手握拳锤左手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难怪路易斯·普莱斯那个不成器的家伙疯了,一提到他我就……”

“路易斯啊,真是可惜了。

“那天我指示路易斯去设陷阱拿回月神之眼,为了让翠西娅·格林顺利进入陷阱,我甚至请示了母亲。

“母亲赐下祝福,干扰了月神之眼预知灾祸的能力,让翠西娅·格林这个僭越者无法感知到危机。

“可即便如此还是让她逃了,恐怕在那个时候,翠西娅

·格林就已经和那个伪神信徒有了勾连。

“对了,你刚才说一提到路易斯就怎么了?”

菲利普·普莱斯立刻摆出标准的谄媚笑容,毕恭毕敬地答道:“一提到他我就,我就觉得路易斯他真是普莱斯家族的得力干将,可惜被那个伪神信徒算计,唉。”

“不过路易斯的疯狂也并非完全没有价值。

“那个伪神信徒的手段确实厉害,能够绕过月相图的赐福,这一点是我没料到的。

“而那家伙也足够残忍,在可以轻松杀死路易斯的情况下,却选择了让他变成疯子、让他失去所有的理智,以一种极度扭曲的状态活着,永远无法真正获得解脱,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上百倍。

“这样残忍的怪物,即使在那群自称信仰正神的亵渎者眼中也是异端。所以他一定在躲避那些亵渎者,因为一旦被发现,那些自诩为正神信徒的亵渎者就会想尽办法除掉他。

“你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伪神信徒,将他暴露在那群亵渎者的眼中。具体怎么做,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

“大人尽管放心,后续的搜索我会尽快安排。”菲利普·普莱斯殷勤地鞠躬,等他再抬起头,桌上的泥土已经变回原本散乱的样子。

他面带虔诚地捧着泥土装回到花盆中,将满载泥土的花盆放到窗台上光线最好的地方,才一脸满足的坐回到椅子上。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的后脑勺上,出现了几个不同程度的凸起,那些凸起缓慢地变化着,形成了一张人脸。

一张与刚才书桌上一模一样的,扭曲的人脸。

……

凯德城治安总局,一封信被交到了副局长泰伦的手里。

在治安员的大呼小叫声中,泰伦读完了信的内容,还是来自他的老主顾,菲利普·普莱斯。

他熟练地点燃手中的信封和信纸,找来了今天负责安排排查人手的巡逻队长:

“外面讨论什么呢,这么热闹?”

“回禀局长,刚刚天上有个月亮。”

“这倒是件新鲜事。”泰伦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始安排任务:“找你来呢,是要你帮忙办一件事。到第六区分局跑一趟,把这两块石头交给负责排查第六区的兄弟。如果排查到哪间房子,感觉到这块石头在口袋里震动,悄悄地记下来,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那里很可能藏着少女失踪案的主谋。”

巡逻队长大喊一声:“保证完成局长的任务!”,随后转身离开治安总局,驾着马车前往第六区的治安局。

他完全不担心第六区的兄弟们会排斥泰伦副局长的特殊安排。

因为这种“额外的工作”并不少见,完成额外的工作,在月底发薪水的时候会领到一大笔额外的薪水。

治安局的兄弟们也都是人,是人就会缺钱,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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