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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荼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问？”
“…傻子，你还不知道？”孔美溪也很吃惊，电话没挂，微信直接给她转了几个营销号通稿，风风火火地问：“这上面被拍的是不是你？”
年荼放大那张照片，哦，是她和李疏吃饭——原来竟然有人拍到了。
她还不知道这张照片在那个八卦论坛上引起多大风波，但作为现实中熟悉年荼的人，只要一看这个背影必然就知道这是她。
不过因为年荼长达七年没有回国，她和小时候也大不一样，所以她的那些旧同学都没有认出她来，认出来的也都是亲人，亲人看到李疏和年荼被拍是完全不会惊诧的。
但这其中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孔美溪。她是年荼至今还保持联络的，并且熟悉的旧友。
孔美溪本是抱着吃瓜的心态看圈内八卦，却一眼将年荼认出。年荼也为没有向朋友坦白而感到抱歉。
“是我，不好意思美溪，之前没跟你解释清楚。”
“…所以你俩是？”
也不知怎么的，年荼没有那么十足的底气，理直气壮地说出他们是家人的关系。不过也没有别的说辞了，她含糊道：“李疏就是我弟弟嘛。”
孔美溪很快想起来，年荼本人虽然在大学时是小灰人，但那时候和她来自同一所学校的高中校友还是很多的，孔美溪自己社交关系网发达，很快弄清了她那般性格的原因，很是唏嘘，所以也很照顾她。
她知道年荼高中的时候家里发生过重大变故，父母车祸身亡，据说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也受了重伤。不过后来她们熟悉以后，年荼也不曾说过她弟弟的事，久而久之孔美溪也就忘了。
“李疏竟然是你弟弟！”
孔美溪都快被这个消息击倒了，说实话她一开始还是抱着乐子人的心态打算调侃一下年荼是不是在和李疏约会什么的。但家人、姐姐的身份必然比缥缈的“男明星的绯闻女友”靠谱和拉风，所以也难怪见惯大场面的孔美溪这般激动！
年荼干笑一声，又解释说是收养姐弟，不过李疏是收养长大的在圈内不是秘密。
“天呐，那你上次还瞒着我，我记得他还来过公司一趟，我们去终混监听的时候还遇到他了！你们怎么没有打招呼？”
“其实上次终混监听结束，我们就在一起……不是不是，我就和他见面来着。你上回去浣南，我说我也在，实际上也是在他的剧组探班。”
“啊啊啊你们玩地下的啊！还是锡长川那个组？我当时还跟你夸下海口我见到锡长川，还跟你炫耀李疏跟我讲话，年荼你真的！是真能瞒啊！”
“对不起，我是不知道怎么说。”年荼太尴尬了，只好疯狂道歉。
孔美溪发了会儿疯，立刻恢复正常，说：“你道什么歉，没事，我一个吃瓜乐子人，这个瓜只是早吃晚吃的区别。对了，你年底还有什么工作计划吗？”
“等我结束拍完这个纪录片，应该就没有了吧。我还想出国一趟。”
“还要出去？”
“嗯，我那个小屋交了一年租金呢，我得去处理一下，还有很多杂事，本来想10月份就去的，但是正好激mmy这边有拍摄计划，我就在国内耽误了。”
“那你还回来吗？”
“我……”
年荼没说话，就是没做好决定。
这一刻，孔美溪才强烈感受到，这家伙真是一个风筝一样的人，既自由，又漫无目的，字面意义上的。
“年荼，谁要是爱上你，那他可要辛苦了。”电话那头，孔美溪轻轻地呢喃一语。
年荼只听了个半截，茫然反问：“啊？”
“没什么，反正苦别人，你很好。”孔美溪笑了笑，又说：“等你回来给我打工喔，我还有好几个项目呢！”
年荼哭笑不得，怀疑她就是借着吃瓜的由头来招聘的。“行，我想清楚以后答复你。”
“哦，对了，说起项目，《雪山救援》丁导报名金枫叶了，到时候你可以关注一下国内这边，你也在音效制作组名单里，万一入围获奖了呢！”
“帮我谢谢丁导，要是获奖，那也是咱们整个声音后期的功劳呀。”
*
帮助大象们涉过那条河，拍摄的任务结束，摄制组成员就地解散。年荼把采集到的素材拷贝出一份，导演看了看预排期，说差不多两周以后就可以做音效，到时候她来工作室坐班也行，在家自己做也行。
年荼自然是不喜欢坐班的，还打算趁年底这段空档时间回极地小镇处理一些杂事，她那栋木屋到期该退租了。
工作上的事交接完毕，但还不能说走就走，因为还有心心。
这么多天，这只小奶狗已经从一个巴掌大被养到三个巴掌大，足足重了两斤，渐渐能从它身上看出父系母族的血统，矮脚长毛，有点像蝴蝶犬和泰迪的串串，很像幼年时年荼想养的楼下阿姨的那只蝴蝶狗。
不过，也因是串种，心心已经隐隐有龅牙凸嘴的趋势——李疏好几次在视频里看狗子面相，都提议要去给它矫正牙齿。拜同事们所赐，心心还学会了“坐、走、停、立”等几个指令动作。
真是有娃拴住妈，年荼从前想去哪儿都是抬脚就走的，现在第一反应是这小家伙怎么办。
它还太小了，疫苗也只注射一针。考虑很久，年荼还是决定暂时先把它还给李疏。
是暂时的，心心已经姓年了。
……
年荼没有搭乘飞机，开了两天车，带着心心从西弥返回观澜，曹斌和她碰头，完成狗子的寄养交接工作。
李疏没来，他还在为电影《雪山救援》做路演宣传。
这是曹斌第一次见到年荼。大约是未经职场蹉跎，常在山林里跑的缘故，这姑娘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稚气，面嫩，甚至说她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都不会有人怀疑。
但只要同她打过交道，就会知晓她行事的沉稳甚至老练，和那张孩气未脱的脸有着迥异的差别。
比如他故意对她，不，对着那个长毛小土狗面露嫌弃：“这就是李疏的狗啊？”
对方会看着自己的眼睛，纠正道：“狗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这是我的狗，托李疏养两天，麻烦您帮我带给他。”又掏出一页纸，“我怕心心给你们添太多麻烦，所以总结了几条它吃喝拉撒上的注意事项，照着这个单子来，就能省事很多，不过还是麻烦你了。”
如此周到又客气，让曹斌几乎挑不出礼节上的毛病，只得照单全收，接过狗子和纸条。
他又问：“李疏那部电影上映了，年小姐有去看了吗？”
年荼耸了耸肩，表示没有。
曹斌不知道年荼曾担任《雪山救援》这部电影的音效制作，已经将那部电影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上千遍，还以为是她自己没兴趣，然后立刻陷入“李疏果然是单相思”的畅想里，一脸喜出望外。
……
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辗转落地，年荼再次来到这个陆地尽头的小镇。又是一年中的永夜，街上到处都点着庆贺圣诞节的花灯，恍如白昼。
这是与观澜完全迥异的地理风貌，寒风萧瑟刺骨，大雪漫天，年荼坐在计程车里，向窗外望去，暗夜像菌丝一样深入每一寸缝隙，她却没有了往年那种想一头扎下去的冲动。
到底还是有什么在莫名的起着变化。
便利店里有了新的收银员，老艾迪夫妇却仍然热泪盈眶地拥抱她，说好久不见，雷克不在，据老艾迪夫人说是和女朋友去峡湾兜风。
小木屋还是老样子，揭开防尘布，尘土飞扬间，一切还都是他们离开时的那样。
他们……年荼晃荡晃荡脑袋，把另一个人的身影从脑海里晃出去。
点燃壁炉，屋子更暖和了。年荼在自己的蜗牛壳里转了一圈，犹疑不决——确定回国吗？
原本这间木屋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比较少，可现在，入目所及，不属于房东的东西太多了。角落里，李疏的康复装置还原封不动摆在那儿，沙发上还有他睡过的毛毯和被子枕头。
冰箱里一大堆还没来得及吃掉的“感冒特效药”，他胡乱买的装饰品，那两盏又大又碍眼的太阳灯……
*
年荼和房东约好退房，对方果然要求赔偿私自更换的沙发，哪怕新的沙发是品质更高价格更贵的也断然不行。年荼表示理解，痛快赔款，肉疼自己的钱包。
她还联系的一家海外搬家公司，定了一个大集装箱，除了自己吃饭的家伙外，其他的生活物品包括李疏的鸡零狗碎，能带走的通通打包，又花出去不菲的一笔。
收拾客厅书架的时候，她真想把李疏这一摊又占地方又很重的影碟都扔掉，想想还是把它们和自己的书摆在一起运回国。书也是老物件，她手指点着《彼得兔》23册精装书壳，这还是李疏小时候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那是她12岁？还是13岁？
忘记了。
翻开第一册故事，扉页上果然找到一个笔迹生涩的签名：李疏。
不过，咦？
年荼仔细拿起来一瞧，签名下又多了一行小字，字迹比较新。
*
距离和房东交接还有一段时间，年荼决定搭火车去南部，找自己当初寄存在那个村子的小皮卡。
这个小车跟她走南闯北三年，感情不比木屋少。
年荼把去南部当成一段散心的旅行，耳朵里塞着耳机，膝上摊着一册绘本——《小彼得兔的故事》，扉页上留着一行显然是比较新、比较成熟的笔迹：
年荼和李疏百年。
她专注在故事里，并不知道字迹的主人，正在世界另一边，经历着怎样的人生波澜。
1月12号，国家级电影奖项“金枫叶”第32界颁奖典礼在浣南拉开帷幕。
本届金枫叶，电影《雪山救援》狂揽多项提名，其中尤以李疏凭借梁北海一角提名最佳男主，最为引人瞩目；今晚他能否二摘金枫叶，夺得头筹，是媒体与广大影迷网友最热议的看点！
当晚，众星云集，李疏与导演丁文和影片其他主演、创作人员一起亮相红毯，引来媒体采访浪潮。
电视台全程转播了这一画面，记者采访李疏，再次问鼎影帝，感觉如何？大家都期待你夺魁，对今晚的开奖结果，你又有什么想法？
李疏只是笑着回答，希望幸运之神再次光临。
颁奖典礼现场，奖项一个一个公布。最先颁布的是最佳剪辑，然后是最佳音效。
前者获奖的是一部动画片，后者获奖的是《雪山救援》声音制作组，大屏幕上打出了三位声音剪辑工作者名单：刘建宇、斐然、年荼。
年荼的照片还是电影终混监听那次大合照的一个截图，女孩儿有些拘谨的笑意被金枫叶舞台上的屏幕放大，显得有些呆，也有些可爱。现场爆发掌声——这个行业从不乏年轻的佼佼者。
三位获奖者有两位不在现场，作为《雪山救援》获得的第一个奖项，自然是导演丁文代为上台领奖，还差一个代领奖者，镜头扫着《雪山救援》剧组这一排，发现李疏和丁文在交头接耳。
片刻之后，李疏整理西装，起身和丁文一起走上台前。
镜头追逐着他们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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