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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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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凌晨两点,年荼握着毫无动静的卫星电话,尝试给李疏的号码拨号,提示占线。

为什么对方还没有找到李疏?是因为太忙吗?李疏怎么也不打回来一个呢?

虽然知道一个成年男子很难无故发生意外,但年荼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下意识扶着心口,那里有一个金疙瘩。

是那枚弥勒佛,年荼摩挲着佛爷,不住祈祷。

钟鑫敲了敲车窗,他看年荼脸色不太好,脸白的像纸。说实话,他有些想不通,她弟弟怎么说也不算老弱病残,这么个坏天气,只要脑子正常,都知道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难,她未免有些太担心,太紧张了。

……

钟鑫出去看了一圈,确认不论哪条路都是走不通的。年荼也下车观察当前形势,雨倒是不怎么下了,警察和消防、救援组织以及村干部等都在协助当地百姓撤离,以防山洪或者其他自然灾害突如其来。

她和钟鑫别无选择,干脆也加入救援队伍,用车帮着村民拉载物资,甚至还帮这一个小孩找到了她妈妈。

她刚刚了解到这个村子的通信和水电情况也暂时中断,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自己手里的卫星电话也交给救援工作联络负责人。

对方很感谢她的支援,事发突然,救援组织配发的卫星电话并不多,而村子上也只有一台。

年荼连忙说不用谢,又告诉对方,要是有一位姓李的先生打这个电话找他,请帮忙转告务必在安全的地方原地等待。

……

女警官带“大高个”回到派出所,按师傅的交待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大高个脱掉帽子口罩,说谢谢。

声音意外地低沉好听,女警官去看他的脸,竟然是——女警官不信邪地又打量他一眼,竟然是李疏!

她不是他粉丝,但现实里见到一位超级明星难免惊叹。不过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脸色苍白,瞳仁放大,整个人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你还好吗?”

“我没事,谢谢。”李疏握着水杯,深呼吸,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办公室里座机却在此时疯狂响了,女警官也没时间关怀堂堂大明星为什么会空降他们这个小地方,接了电话开始忙碌,走进走出当各部门联络传声筒。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空闲——是座机电话的空闲,李疏起身问道:“抱歉,我能借用一下这个座机吗?”

“喔,可以,你用!不过不要占线太长时间。”

李疏点头,随即拨通了曹斌的号码。“是我,我在这的这个地方叫……”他迟疑地看向女警官。

女警官在便签纸上写下三个字:小岗村。

“小岗村,现在当然是安全的,你放心吧,等有航班我就回——你告诉她了?”

突发情况,李疏无意斥责曹斌,焦躁不安地挂了电话,年荼已经知道自己过来了,那么她什么反应?

她来找自己了吗?这么危险的路,她是安全的吗?

她要是来,不,她不应该来……她要是没来……

他看向窗外,雨势渐收,他再次向女警官致谢,重新戴上帽子口罩,走进雨里。

“你要去哪儿?”

“感谢收留,我回大巴车上。”他其实是想碰运气找个能出发的司机,他得去找年荼,他知道她必定是在来的路上。

半路又遇上那个年轻的救援组织的联络人,只听他满脸焦急地拿着喇叭喊:“各位乡亲,谁会开摩托艇?”

有位老乡是摩托艇爱好者,把家里所有能启动的摩托艇都拿出来救人,但现在司机不太够,消防官兵会开,但救援要做的事太多了,人手不足。

李疏闷头走路的步子一停,他踟蹰了几秒,举起手。

“我可以,我学过。”拍戏的时候学过。

“还下水救人,能行吗?”

“也行。”

“那就跟我来吧!对了,刚刚那个卫星电话有一位女士打过来,应该是找你的,我告诉她这里的地址,但我让她不要过来,在安全的地方等你去找她。”

李疏像这雨一样飘摇的心立刻沉静安稳下来,他笑了笑,说道:“谢谢,谢谢您帮忙转告。”

……

后半夜云收雨住,但救灾工作不能停止。

一位老奶奶想带着她的两袋大米一起走,但她又怕给撤离工作添麻烦,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在众人紧急打包了她的包袱之后,她频频回头。

年荼扛起一袋米就往自己皮卡上卸,钟鑫也扛了一袋,最后老奶奶是坐在自己的米袋子上撤离的,她笑出很多皱纹,显然很满意。

钟鑫拿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而在五十公里外小岗村,李疏开着摩托艇,和其他老乡一起,沿着污水泛滥的街道,搜救遇难者。

他在这条街上来回搜索,救下两个坐木盆的中学生,又听他们说,某一户人家还有人,他开过去一看,一家子都在房顶上,先把孩子递下来。李疏送完孩子又去找开快艇的消防官兵,一家人获救。

回去的时候,李疏发现一只咕噜咕噜吐水的小奶狗。它呜呜咽咽哼唧的声音碍眼极了——也可能是他对狗比较敏感。

摩托艇驶过去,栖身在一大堆木板杂物里的小狗几乎被浪头击翻在地。

……

五点钟,天光大亮,救援工作取得阶段性胜利,部分道路恢复交通,水电网也恢复了,但这对李疏没用,他的手机早已被暴雨淋透,开不了机了。

卫星电话被还回来,但电量已经趋近于无。他回到那个派出所问民警充了个电。

等待电话开机的瞬间,铃声响起——

不用看来电号码,仿佛心有灵犀似的。

“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听筒那头的声音伴随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有点失真,显得格外缥缈悠远。派出所外面,大巴司机吆喝乘客上车,说去某某的公路恢复通行,有要走的没有?

李疏说了那个地址,虽然他连那个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他尽力重复着,直到听到对面女声说:“行,我知道,我也过去。”

“好,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

……

他们在那个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小镇见面,两个——不,三个落汤鸡面面相觑。

“钟鑫,我同事,短暂的同事。”年荼率先介绍。

李疏伸出手,说你好。

钟鑫也赶紧握手,目光却忍不住再三往那张国民度极高的脸上瞥。

“他不是……”他悄声跟年荼确认。

一路上年荼跟他说的是去接“弟弟”,可这——他,跟她?

年荼只是含糊笑笑,小声对钟鑫道:“他就是,没接错人。呵呵。”

两个人嘁嘁喳喳,另一个脸色并不太好看,也可能是冻得。

“走吧,上车,找个地方修整一下。”年荼发话,钟鑫和李疏的手同时伸向副驾驶车门。

也不知怎的,钟鑫下意识缩回手,他转身向后座走去。李疏则是先把背包脱下来小心翼翼放到副驾,然后把价格不菲的行李箱丢包袱似的,甩到皮卡污七八糟的车斗里。

这个县城显然也刚刚经历过暴风雨的肆虐,很多街坊店铺都是关着的,打开手机搜索,最高级的是一家招待所,但已经停业,钟鑫脑袋探出车窗,眼尖地发现一个还在营业的小旅馆。

“就那里吧!”

年荼瞟了一眼掉漆的门牌——“心心旅馆”,又扭头看了一眼副驾。李疏显然没把心思放在住什么地方上,正抱着背包发呆。

“包里有什么宝贝吗?”年荼打方向盘向小旅馆驶去,忽然开口。

李疏恍然回神,说没有。车子一停,他便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下车。

旅馆老板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头,的确,也只有这样的老人家敢在这样的坏天气里开门营业。

三个人三张身份证,年荼说开两间房。

老头很自然的把两位男士的放在一起,年荼却拿起一张,和自己的叠在一起,说:“我们俩一起。”

那老头用可怜同情的目光扫了一眼钟鑫,也亏得他老人家从不关注娱乐行业,不然更惊讶的目光一定是投放到另一男人身上。

老大爷在电脑上咔咔操作,给那对男女勾选“大床房。”

年荼就在旁边看着呢,连忙摆手:“爷爷,我们要双床房,咳咳,两张床!”

“双床贵二十。”

“行行行。”年荼掏出钱包,扯出三张粉红纸币。

大家手机都坏了,没办法彰显绅士风格,两位男士都不约而同扭过脸,收获老大爷一声嫌弃地冷哼。

……

小旅馆眼瞅着还算干净,就是设施很差,地板布满裂纹,楼道狭窄,还有一股子浓重的84消毒液的味儿。

年荼苦中作乐想,起码卫生工作做得还行。

刷开房门,她先进来,李疏拖着行李后进。

两张单人床,中间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个烧水壶,这个不大的房间就再没其他设施了,连把能坐的椅子都没有。

年荼挠了挠头发,看着湿淋淋又已经干透,身上布满泥点子的李疏,“你先洗澡吧,我们洗完澡喝点热水就走。”

李疏把包放下,打开行李箱,说,“你先洗。”

年荼身上也一样,像一颗迎风而长的梅干菜。

“行吧,我先。”她不打算跟他客气。

李疏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件一件t恤和一条加绒厚裤子,拿给年荼,“这是新的,你换来穿,我再给你找件毛衣。”

年荼接过去,说谢谢。进了浴室,突然又退出来,不好意思地说:“不然你再给钟鑫也找一身?”

大家只有他带着行李箱,里面有干净衣服能替换。

李疏运了运气,顶腮,说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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