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芥子运气不错,出租车司机给她联系了一辆拉货的大车900块包送到昆明,食宿自理,额外还要了200块钱的介绍费。
这价格还算厚道她很爽快地付了钱。
大车司机姓周是个粗壮的中年汉子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热个什么劲穿着短袖在饭馆吃砂锅,衣服掀到胸口,腆着个大肚子,仿佛是要给肚皮散热。
但这人倒是老实的收了钱之后,主动给肖芥子看了身份证、工作证,以示自己是个正经人还数落肖芥子:“你这种年轻漂亮的姑娘就不应该随便坐黑车。也就是遇到我了,要是遇到个黑心烂肠的指不定就……那什么了。”
肖芥子心内“呵呵”了一声:要真遇到个黑心烂肠的,指不定谁“那什么”呢。
这大货车只是行经长临河周师傅吃完了饭,下午继续开车上路。
肖芥子坐副驾大货车轮胎大、车身高,坐在车里,视野跟平时很不一样,不过她看了会风景之后就腻了,拿出手机在上头搜索地图。
姜红烛让她去魇山、魇神庙。
但问题在于姜红烛只知道这个山名说不出具体位置:她最早被“人石会”带过去全程蒙着头脸压根也没看到地标;被陈天海救出之后在山脚下废弃的屋子里待了几天并没有想起去问当地隶属哪个市县乡;再后来被刻意灌醉再睁眼已经被扔在扬金山一带了。
所以她能提供给肖芥子的信息有限只说是在云南山上长满了树山形看上去像个抱膝而坐的人以及山脚下有废弃的房子——那些房子太久没人住被植被侵蚀得很厉害以至于第一眼看上去就是密林、藤蔓、灌木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那些植被背后居然是曾经的家宅。
这可怎么找啊肖芥子头疼。
搜了一轮基本确认云南的山名中没有叫“魇山”的她怀疑是不是建国后改了名字还特意搜了一回“曾用名”也没有找到任何记录。
魇山看来是个非官方的、土名。
正搜着网卡了行车就是这样总会在某些偏僻路段突然没了wifi信号。
肖芥子有些烦躁瞥眼看到脚底下有本破烂的《中国地图》
周
师傅注意到了:“你这是……要找什么地方?”
他看她翻地图跟别人那种乱翻解闷式的不同、像是在认真找什么。
这话提醒了肖芥子:“周师傅你常跑云南这条线吗对那儿的山熟吗?”
周师傅自信满满要不是在开车都能猛拍胸膛保证:“那当然玉龙雪山、梅里雪山、高黎贡山就没我没去过的。”
“那‘魇山’呢听过吗?”
周师傅:“眼什么?眼睛山?”
“不是梦魇的那个魇魇山。”
周师傅没想到牛皮刚吹出去就被打脸了独属于中年男人不服输的拧劲儿上来点开支架上搁着的手机
肖芥子往手机屏上瞥了一眼心中暗喜:有门群名叫“云贵川线大客群”群里头足有三百多号人。
她赶紧补了句:“说那山就是跟做梦有关当地人做了噩梦、心里害怕就会去拜山神。”
帮人帮到底周师傅又发了条语音:“做噩梦的山跟梦有关系的大家伙有印象吗?”
过了会陆续有人在群里回复开大客的司机大概懒得打字回的都是语音。周师傅开车不方便肖芥子探身过去帮着一条条点开。
——没听过。
——那谁知道啊我们开车是过路客又不是当地人。
——我刚网上找了搜都搜不到这山。
——魇山这一听就知道是汉族人给取的名字。少数民族的山都是当地土语哪会取这种名字。
肖芥子心中一动没错少数民族同胞文绉绉地说“魇山”是有点不伦不类这八成是个被书面修饰过的名字。
她继续点回复。
没什么惊喜大部分都说不知道小部分给提供了不太靠谱的探查方向还有人嫌这名字“听着怪吓人的”。
忽然又跳出来一条。
——怪了“魇山”是什么新的网红打卡地吗?前两天也有人朝我打听这山。
近期、还有人在打听魇山?
肖芥子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撺掇司机:“师傅你快帮我问问都什么人打听的。
”
周师傅觉得她怪怪的,但还是依言问了,那头倒也爽快,几条长语音,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说是大概一周多以前,有人在云南本地的司机大群里打听来着,问的也是魇山。
人家那描述的,比周师傅具体多了。
说那山像个抱膝坐着的人,十多年前那一带发生过地震,山没塌,但山形的脖子部位震断了,所以现在看起来,更像个耷拉脖子的。还说那一带多蜘蛛,每年到了繁殖季,也就是夏秋多雨时,那个网结的,说是铺天盖地、天罗地网也不过分。
而且,由于人家打听的时候,很懂礼貌地随了个群红包,群里的回应很积极,各种支招,他记得,聊到最后,有人建议往西南边境去,也就是靠近缅甸的佤洛一带。
这次,不等肖芥子催,周师傅就主动帮她问了:“为什么啊?”
那人说:“他们是根据蜘蛛找的,佤语里,蜘蛛叫‘洛’,佤洛一带的山名,很多都带‘洛’字,意思就是多蜘蛛。”
肖芥子一颗心跳得厉害,兴奋居多:这就没错了,她只想着找“魇山”,忘了要变通——传说中,魇神女人面蜘蛛身,既然找不着“魇”,可不得顺着蜘蛛去找吗?
就是……那几个要找魇山的人又是谁呢?
信号依然不好,她继续翻那本《中国地图》的云南部分,这地图相当老旧,至少是十几年前的,因为现今的“普洱市”在地图上还叫“思茅市”,也亏得周师傅能把它保留到现在。
地图每页下方的“习俗趣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西南佤洛那一带的页脚处,赫然写着:“云南部分偏远地区的佤族,直到解放初期还保留着‘猎头’的习俗……猎人头祭木鼓……一般只砍外来人,优先选取年轻健壮、长相英俊的男性……”
不知怎么的,肖芥子第一时间想到陈琮。
看看,这世界多危险啊,亏得没让他跟着来!
***
高铁准点到达,出站之后,陈琮叫了辆出租车,直奔门店。
到的时间也刚好,叫了份外卖填饱肚子之后,还来得及拽着老王和小宗开个工作会。
事情倒不多,反正一条条的,他在高铁上穷极无聊时、已经打好腹稿了。
布置完了,老王一如
既往,笑呵呵的,小宗绷着个脸、不太开心的样子。
陈琮慢条斯理,啜饮自己的柠檬茶,真奇怪:平常在外头,他从不觉得自己是“老板,但一回到店里、坐上自己的专属沙发位,总觉得大权在握、身份顿时不同。
他清了清嗓子:“我注意到,有部分员工,似乎对这趟的工作安排不太满意。不满意就说出来,我不希望大家带着情绪工作哈。
小宗翻了个白眼。
还“部分员工,统共两个员工,这是在点她呢。
她有话直说:“销售、维护客情关系,那是我们的工作职责,我没话说。但我就不明白,让我和老王一人养一盆花是为什么。
两盆都是蝴蝶兰,一盆是陈琮去阿喀察抱回来的,一盆是前两天特快寄过来的,两盆像是商量好的,都长得蔫巴、枝耷叶挂,看着命不久矣的丧气样。
陈琮指不远处、角落里并排摆着的两盆:“没看见花盆上的字吗?静心又美丽,常笑少生气。
“我们是服务行业,服务行业讲究什么?对客耐心。这两盆花长得都不好,显然是需要关爱和呵护,但凡你们能把花养好了,心性得到熏陶,客情的维护和新客的开发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宗服了他了,为什么养花都能被他上价值、纳入到“工作所需?
老王好脾气地点头:“老板说得对。
对个毛球,小宗咬牙:“那为什么突然要求我和老王练武?老王都六十多了,他那身板,你就不怕他闪着腰?
陈琮平心静气:“我这也是为了店、为了你们着想。咱们做宝玉石生意,属于高危行业……
小宗想说:哪个劫匪吃饱了撑的来抢你这个小店……
陈琮伸手下摁,示意她先听自己说:“万一遇到打劫、放火、蓄意破坏,你们会个三招两式的,是不是更能保护自己、保护门店,进一步的,也能保护好客人?再说了,我这是员工福利,我都说了,报名费我来出。老王年纪大了,可以选择舒缓的项目嘛,太极拳啊,推手啊什么的。
老王深以为然:“老板说得挺有道理的。
小宗连说两条,都被以柔克刚给克回来了,心里着实憋气:“那让我们去考红十字会急救证书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做生意的,本
职做好了不就行了么?”
陈琮说:“非也。”
他又啜吸了一大口柠檬茶:“我这趟出去和同行交流有不少心得感悟。咱们的店想做大做强赚钱固然重要但社会责任感不能丢这是建立企业文化的第一步。再说了我也得去考又不是专门为难你们你想想学会了之后多一门技能傍身是不是受益无穷?”
小宗没词儿了。
老王也帮着劝她:“老板考虑得挺周到的我这把年纪确实总有个头痛脑热心脏抽抽咱店里人要是会急救那确实挺有安全感。”
小宗没好气:“话都让你们说了行行行养养呗学学呗。”
……
会议开得可谓成功陈琮觉得自己效率挺高的。
他吁了口气调节靠背往沙发里一躺得意之余又有点空落。
顿了顿他拿出手机看。
没新信息肖芥子也真是的都不问问他到没到万一他路上出点事比如……高铁晚点什么的。
他想了想给她发了一条。
——我到家了你呢?住下了吗?
发完了继续躺着飞快转着手机像上学时转笔、转筷子那样想看看能不能转出点回音。
肖芥子说去的地方不一定有信号、接电话都困难但不至于今晚上就生效吧。
手机响了
还是条语音。
肖芥子在那头凶巴巴地说话:“别吵染头发呢染得手都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你可以去给书友们剧透最新章节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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