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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冰冷的剑鞘一瞬贴在自己的颈上，顾违略微抬眸，与宋祈明视线相对。
对方这是想要杀他。
猝然间，顾违一掌打在剑鞘上，同时连人带椅向后一退。
宋祈明本就是轻轻拿着剑，手上的力亦是向下压的，顾违突然间出手，加重了那份向下的力。
转瞬间，剑柄从他手中滑了下去。
剑在空中旋转起来。
在剑柄再次转到他身前时，宋祈明悠然自得的抽出藏在剑鞘中的长剑，一瞬便握剑朝顾违劈了过去。
顾违当即拔剑撞上那锋利无比的剑刃，手中的剑“啪”的一声化为正反两柄。
顷刻间，白色的剑光同黑色的剑光汇至一处，映成灰蒙蒙的一片。
顾违单手与他手中的剑僵持，另一只手拿出反面的剑刺了过去。
宋祈明见状轻笑一声，迅速侧过身，狠狠将手中的剑气一挥。
那股力直接是拍到了顾违身上，他被剑气推向旁边，踉跄了下，勉强稳住了身体。
“在场的三个人中，你的灵力最为薄弱和凌乱。有一股不属于你的灵力在你体中，而这灵力不够纯粹和强大，所以你的身体出现了排斥，可你又没办法将这股灵力逐出体外。”宋祈明垂下手中的剑，漠然望到他身上。
半晌，宋祈明接着往下说：“那是因为如果失去了这股灵力，你就会变成一个废人，可如果不让两股灵力融为一体，你——会死。”
顾违闻声抬眼看回去，什么都没有说。
唐辞沉着眼站在另一边，神色凝重。
“你要救他。”
“我为何要救他。”宋祈明无聊的挥动手中的长剑，视线漫无目的凝在天花板上，“我这是在告诉他，是变成废人还是死，赶紧做选择。”
说到这里，宋祈明偏头看了唐辞一眼，神色淡然。
“对了，你不是想死吗，正好，你和他换命，就可以替他去死了。”
“宋祈明！”
下一瞬，纪折辰的声音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
宋祈明循声转过头去，欢喜道：“师父是来找我的？”
那笑意浓的足以蒙蔽人的双眼，叫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我再不来找你，怕是一个徒弟都没有了。”她几步走到他的身前，神情严肃，“你今日如此话多，是觉得师父不会真的把你毒哑是吗。”
他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俯身凑近她，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眼睛看。
“你大可以试试看，可惜——已经太迟了。”
她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半个月内唐辞都不会再寻死了。
可如今宋祈明的介入，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若是唐辞打定主意替顾违去死，那么就算是她，也无能为力。
她可以时刻知晓唐辞的状态，却无法查探其他人。
知晓了此法后，就算不是顾违，唐辞亦可以同任何一个濒死之人换命。
到那时，即便她察觉后赶到，恐怕也已来不及了。
“很好，我过后再来收拾你。”纪折辰轻咬了下牙，从宋祈明身边离开，转而抓住了顾违的手腕，对千鸢道：“千鸢，你去守着唐辞，必要之时设下屏障困住他，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让他踏出房间一步。”
“是，师父。”千鸢迈步上前。
见到纪折辰坚毅的眼神，宋祈明脸色一变，瞬间移动至她面前，拦住了她。
“你要救他。”
“宋祈明，我当初就不该救你。”她低着头说完这句话，一瞬凌厉抬眸，伸出手将他推到另一边，“让开。”
身体磕上门的瞬间，他蓦地一怔，恍然笑了起来。
这一回，他没有再追上去。
纪折辰将顾违带到她的房间，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则是搬着坐在他的对面，垂着头沉思。
她其实几日前就已发现了顾违的情况，只因还未能想出破解之法，这才没有说出来。
有了唐辞的前车之鉴，这一回，她打算先听取顾违的意见。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在和煦的阳光下与他视线相遇。
“你想活下去吗。”她问。
他无言看着她，忽然间扯开唇角，断断续续的和她说话。
“师……师父，我想活下去。”
“你能开口说话了。”她惊喜的望着他，温声安慰道：“放心，师父一定会救你的。”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你还不习惯的话，可以不用叫我师父的，我们可以慢慢熟悉起来，等你真正想叫我师父的时候，再说也不晚。”
顾违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好。”
将顾违送回房间后，纪折辰在半路上被任苒截住。
“你在想什么呢，也不看路。”任苒收回拦在她面前的圆扇，在自己身上轻轻扇了扇，“再往前走，可就是悬崖了。”
纪折辰淡淡垂眸看向那无底的深渊，面不改色道：“我在想要不要彻底封锁唐辞的命格，让他无法与其他人换命。”
“换命之术需要消耗极大的内力，非是他一人就能办到的。”任苒挥扇的动作一停，与她并肩站在悬崖边上，“同样，想要封锁他的命格，也绝非易事，你可想清楚了。”
“若是唐辞能遵守和我的约定，不再想办法寻死，我也不想再违背他的意愿，强行对他实施咒术。”她轻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我看他方才的神情，应是已经动心思了。”
“动心思了不代表一定会去做，先相信唐辞一回如何。”任苒侧过头去看她，声音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不是你的徒弟吗，想要对方相信你，你便需要先交付信任出去。”
风雨来袭的时候，千鸢正寸步不离的守在唐辞的房间，只字未提。
唐辞端坐在床上，眸子向下一敛，问道：“该如何做，才能换命。”
千鸢斜觑他一眼，态度冷淡：“若想换命，需精通此法的第三人在场亲自为你和另一个人设阵。换命之事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两人都丧命，你想死可以，不要拖无辜之人下水。”
“无辜之人。”他落寞的笑了笑，反问她，“若只有我一个人会离开，你会让我去死吗。”
“不会。”她坚定的回答。
“因为她不准我死？”他转眸看过去。
“是。”她隽秀的脸上没有表情，字字念的用力，“若不是师父让你活着，你早已死在我手里了。”
翌日，风雨散去，天空放晴，阳光重落大地。
纪折辰应允唐辞离开自己的房间，照常教千鸢剑法。
宋祈明一边浇着花，一边看着远处翩然挥动长剑的纪折辰。
“好好浇花，别走神。”突然间，唐辞的声音轻轻飘到他身边去。
他视线一偏，挪到唐辞眼中去。
事情有些奇怪。
昨日他特意扰乱唐辞和顾违心神，可到了今时，不仅这两个人没来找过他，纪折辰更是一句话都未同他说过。
就像从不曾注意过他一样。
他把眼一抬，放下手中的花浇，冷声对唐辞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有。”唐辞敷衍的回应他的目光，注视的方向移到花园上，“你可以换一朵花浇了。”
宋祈明：“……”
没从唐辞这里听到想听的话，宋祈明很快就改变了目标，寻到了顾违的所在。
“那个女人肯定说了她会救你。”他的目光如同猎枪一般对准了顾违的双眼，轻笑着道：“可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做。”
顾违的视线选在他身上降落，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字下坠。
“是，又如何。”
“只要让给你灌输灵力的人，再一次为你献上同等的灵力，以赌上性命的方式帮你从体内融合两种灵力，如此一来，你不仅能活下来，功力还可恢复如初。”他提了下唇角，神情如看尽人遭受苦难的阎罗，“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救你的方法了，只是——她舍不得。”
顾违倏地神色一紧，不发一言。
宋祈明提步走过去，问出的话一针见血。
“你觉得她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吗。”
遥远的天幕之下，万生万物皆在风中动摇了自己的模样。
千鸢在风下挥舞手中的剑，舞完最后一式，她将剑收至身后，轻声问纪折辰。
“顾违体内灵力相互排斥的事情，师父为何没有告诉我。”
“你还是知道了啊。”纪折辰转了转手中的剑，坦荡荡回道：“没错，我不能为了救他，就让你去以身犯险。”
“师父怎知我想不想救他。”千鸢旋即收剑入鞘，落字果断，“若我说，我要救他呢。”
纪折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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