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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招摇
见到唐薏的第一眼,江观云脚步加快,长腿一迈两阶,似眨眼的工夫便到了堂内,径直停驻在唐薏面前,开口便是关切,“你没事吧?可有人为难你?”
方才隔空对视那一眼带给她的震撼尚未消全,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她只觉此人目光炙热,让人难以招架。
自己甚至不敢与之对视,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眼,“没有人为难我。”
“那就好,”直到听见唐薏亲口说安好,那人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声线沉稳,给人的安全感十足,“陶家的事由我来善后,你安心同我回家。”
“好。”
二人你应我答,并没有半分出格的句子,可这氛围让刘丰年瞧在眼中便成了眉目传情,他似窥出些不得了的东西暗自笑笑,意味深长。
得知信国公府的小公爷到此,陶夫人匆忙赶来,江观云于堂中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后便亲自出马与陶夫人周旋。
唐薏只瞧见陶夫人请他到不远处的凉亭说话,说到激动处陶夫人头摇面摆,而江观云始终端方,单从面上也瞧不出什么。
不多时,江观云与陶夫人一同自亭中石凳上起身,与先前相比,陶夫人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二人说着话便又重回堂前,江观云大步上阶,当着陶夫人的面拉起唐薏的手,“夫人,该回家了。”
手突然被他攥住,唐薏有些懵,却在瞧见他微挑的眉梢之后再无反抗。
“相宜姐呢?”唐薏偷偷问他。
“由你兄长去接便好,咱们府门口等她。”他亦小声回了一句。
行至府门这一路,江观云大可挑了僻静之处行走,可他偏不,非要拉着唐薏的手于宾客之间穿行。
略有招摇过市之嫌。
为表同江氏亲厚,陶夫人强撑着笑脸于众人面前亲自送他们出门,江家的两辆马车就停在正门当口。
不过多时,在唐薏焦急的等待中刘丰年搀扶住失魂落魄的吴相宜现身。
只瞧吴相宜惨白着一张脸,两眼发直,略微红肿,似哭过。
唐薏甩开江观云的手奔向吴相宜,上下打量,“相宜姐,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她这一问,得了不远处的陶夫人一记白眼。
“没有,没有任何人打我......”吴相宜摇头,连唇色都是白的,一如体内血液被烤干,他们的确无人动手打她,却有人拿着刀子往她的心上扎。
“稻花,我先带相宜回家,”刘丰年小声叮嘱安排,巧妙扫过对面不远江观云一眼,似笑非笑,“你今日先和小公爷回府,明日一早来。”
“我要跟你们一起回去。”唐薏还是头回见着这般心灰意冷的吴相宜,着实放心不下。
“相宜出了这档子事儿一时也接受不了,现在尘埃未定你先别跟着添乱,让她消化消化,听话,你明日再过来。”
自小刘丰年比唐薏还要有主意,凡事唐薏也很听他的,每回都不吃亏,因而他如何安排她便如何应下。
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点头,“好吧,那你们一定好好照顾她。”
“放心,家里还有娘和李嫂子在呢。”
唐薏只好同刘丰年一起将吴相宜送上归家的马车,待马车行远不见,她才扭回身来,走到江观云面前。
车夫已经放好了脚凳,唐薏一手扶着车椽,一脚踏上,身后那人似怕她重心不稳,双手轻掐扣在她的腰侧,将人稍稍往上一带,唐薏便上了马车。
这一套自然流露的关抚不止被陶家人看在眼中,亦被不知何时悄然跟出来的姚嘉念纳入眼底。
她身形半隐在院中的花枝下,自她那个方向稍一探身便能将府门前的景致看清楚。
只说护唐薏上马的姿态,她与江观云相识多年,他从未对自己做过一次,更别提在众目睽睽之下牵手前行。
一股突然窜起的妒火于心胸间灼烧炙烈,目眦欲裂,碎咬贝齿,甚至失手折断了身前的花枝。
二人入车后坐稳,马车缓缓行驶,车檐下所悬挂的银灯下流苏晃动,上头拴的银坠子时而敲打于车窗之上。
此刻唐薏满脑子想的都是吴相宜。
“你......”
“你......”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视线又默契撞到一处。
心虚的还是唐薏,她巧妙别开眼,故作自然,“你和陶夫人都说什么了?”
眼前少女虽装的很像,可也难逃江观云的法眼,在他见来,她似有些羞意。
这模样很可爱,此状态让他心生欢喜。
其实也没说什么,无非是说自家夫人被他纵坏了,性子急,但无坏心,不过是想为友人出头罢了。
来前听樱桃那里传出来的几句话,他便能抓住陶家的错处,一击致命。
陶家有短处,自不敢胡来。
当然,那些护短的话他现在不打算同她讲,眼浮笑意轻飘飘地道:“没说什么。”
见他有意瞒着不讲,唐薏也不感兴趣追问,脑海里突然又闪过方才被他一路拉着出来的场面,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那双正搭膝盖上的手,偷偷握紧拳头,好似他手上的温热还在。
那久未消散的触感仍久久缠绕她的心。
余光瞧见坐在身旁的人身形一动,而后朝自己贴来,他靠近的一刻唐薏突觉半张脸都是麻的。
“别动。”江观云一手揽住她的肩,一手探上她的后襟,随后拉出来一根长长的线头展在唐薏眼前,“衣服破了,当真没人动你吗?”
尽管唐薏先前那样讲,可他看到衣衫上这道长长的口子,仍旧心下难安,生怕她同自己撒谎。
自他手中接过线头,手又伸到后襟处,果真摸到一处凌乱,恍而道:“应是我哥护着我的时候,不小心扯破的。”
“明天我得让她赔我身衣裳。”话是这么说,可今天这一架打的也算酣畅,自打上京,许久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虽今日未赶上她兄妹二人打架的盛景,可从陶夫人口中倒听到了七八,自陶夫人口中形容出来自是会添油加醋无量夸大,可她动手是假不了的。
上下观量眼前瘦瘦小小的人,实难想象当时是何种场面,他不由笑叹道:“你倒厉害,竟敢在陶家动手,胆子不小。”
“还不是有我哥在,他不会让我吃亏的,我狗仗人势习惯了。”此言不虚,可唐薏也只同身边人讲了一半。
还有一半她没好意思告诉他。
之所以敢这么大胆,是因为他江观云在。
......
吴相宜回到吉祥坊后便似死了一般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水米不进。
今日在陶府,除了徐朝之外她还遇见了另外一位故人——陶文璟。
让她万没想到的是,陶文璟竟是今日新娘的亲兄长,如今亦是徐朝的大舅子。
今日一见,陶文璟与她讲说许多,从妹妹是如何于归京路上救下被土匪所伤的徐朝,到陶父利用职权为受伤失忆的徐朝改名徐寄良收入门下成为门客,再到徐朝与妹妹两情相悦,最后一朝高中直至今日成婚......
此般种种,吴相宜甚至一时都不知道该怪谁。
怪徐朝吗?还是怪自己命不好与他有缘无份?
明明天气一天热过一天,春暖花开近夏时节,可她突然觉着冷,冷的人齿寒。
于棉被中紧紧缩成一个团,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声痛哭,瘦弱的肩隔着棉被轻颤。那颗跌碎的心早就死在陶府中了,现在好像连哭也哭不出,只能闭着眼干嚎。
闭上眼那娇美的新娘一身喜红便刺的她心口钝痛难忍,血一样鲜艳的披帛似一道不断缩紧的绫布,在她脖颈上缠绕一圈儿又一圈儿,她越是想大口的喘气,便越是不能,最后那如何也摆脱不得的窒息之感将她拖入无尽深渊。
......
陶府。
宾客已散,陶府式渐重新归于平静,残红未撤,府内所掌之灯皆为喜色,自高处望,陶府胜似一片火海。
然,这淹目的喜意也不过是表面意象,内里早就凌乱不堪。
无暇去管顾新房那头会糟乱成什么模样,一回到房中,陶文璟便脱了外衫随意丢到一旁。
今日妹子成婚他再不喜这种场合也免不得要多饮上几杯。
身上有些淡淡的酒气,却久也不散。
大步绕于桌案前,整个人沁入深椅中,双腿交叠,直直搭于桌沿上。
小厮贴心送来温茶解酒,里面照旧按着自家少主的口味放了三两朵金银花。
轻漫接过茶盏,他原本是不喜这口味的,却在大半年前改了性子,在看到杯中浮漾的那几朵金银花后唇角微翘,竟有几分得意之色。
今日府里出了这种事儿,按理来说是个陶家人都笑不出来,可眼尖的小厮见他竟笑在脸上,有所不解,大着胆子套话道:“公子,夫人刚刚差人来问您了,说您得了空去前院一趟。许是为着二小姐的事儿。”
金银花所参泡出来的茶味道古怪,即便他不喜却也喝得下,细品幽香,似又见了那个人。
仍记得那个暴雨如注狂风呼啸的夜,那女子的破屋漏雨如柱,她着实无法,将彼时受伤的他紧紧护在怀中,以瘦弱之躯为他遮风挡雨,当夜他因伤势太重烧的有些糊涂了,连梦中也在唤她的名字——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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