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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
程云舟回神，发现自己双拳紧握的手心已经微微发汗。
姜桓朝讲台上努努嘴，这时宋于微正好从讲台上下来，半途中和周鹏程做了个简短的交接，周鹏程点了下头，站上讲台开始讲解自己所了解到的‘衔尾蛇’符号。
姜桓和方雨听得全神贯注。
程云舟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倒觉没有什么新意。
周鹏程今年三十二岁，身高一米八，擅长体术和格斗，从事刑警工作已有十年，参与过大大小小案件少说也有百起，算得上特勤处的中坚力量。
但若论对刑事案件的洞察力和敏锐程度，他都远不及宋于微，更别说对于破案的热忱和信念，在整个特勤处，宋于微是独一档的！
就拿周鹏程五年前侦破的‘青峰岗杀人案’来说，程云舟查看过那起案件的卷宗。
当年死在青峰岗上的高家一家四口最初是按户外踏青时意外坠崖处理，直到宋于微尸检发现高家小女儿的尸身存在点状撞击伤，并且是死前伤，怀疑在女孩落崖之前曾被人用棍子一类的工具捅倒在地。后来警方提取留在崖壁上脚印样本进行测算，确定高家四人是被人为推下悬崖的，由此将一起意外事故升为刑事案件。
警方立即出动警力搜捕，当时带队的刑警就是周鹏程。
经过好一番侦查，终于将目标嫌疑人锁定在高家的私家司机身上，与此同时，周鹏程也在司机的出租屋了发现了十来张印有‘衔尾蛇’图案的扑克牌，像是某种密码或者暗号。
宋于微的想法是顺着‘衔尾蛇’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因为死者高远的身份有些特别。
高远当时是沿海一带远近闻名的“橡胶大王”，经营着海城最大一家橡胶工厂。出事那天，高远刚谈下一笔东南亚的大宗生意，眼看就要成为整个东南亚的橡胶巨头。高远正值春风得意，于是趁着休假带老婆和一双儿女前往青峰岗徒步，却没想到被自己的司机仅用一根登山杖便让全家葬身于悬崖之下。
警方在后续调查中发现司机和高家素无私人恩怨，甚至该司机好几次欠下的赌债都是由高家出面帮其还上的。
难道是斗米恩升米仇？对于一个赌徒来说，做出恩将仇报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那时候警方大多数人也都是持这种观点。
但宋于微始终认为这不是一般的激情杀人，而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灭门惨案。
尤其是在审讯过程中，司机不仅大大方方承认杀害高家四口的事实，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得太过“胸有成竹”，宋于微想抓住疑点继续调查，但犯事司机的供词和态度已经激起了民愤，警方迫于各方压力，迅速终结此案。
犯事司机很快就在一审和二审中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判决书下来之后犯事司机被跨省执行，海城市局这边只收到人犯被执行判决的一封纸质文件。
不久之后，宋于微就调往特勤处，在她再三请求之下，将‘青峰岗杀人案’的卷宗一并带到了特勤处，并作为疑案进行存档。
除了‘青峰岗杀人案’以外，程云舟还耳闻过一起被宋于微强行介入的事件。
之所暂且称之为‘事件’，是因为这件事无论是在当时还是今日都被认定为是一场意外事故——
两年前，‘海城地产新秀’许宗伟在一个晴朗的周末开车带着一家老小前往郊区别墅度假，在途经龙王湖时，车辆突然失控，从山坡上一头扎进湖水当中随后沉入湖底。
当时许宗伟开得是最新发布的七座保时捷，车上坐着许宗伟的岳父岳母、两个儿子以及已怀身孕七个月的妻子。一行人连同未出世的胎儿一共七口全部遇难。
事后警方也没调查出个所以然，一切都像是一场车辆失控引发的意外，民间则传言是许宗伟这些年圈地填海，惹了龙王发怒，才会导致全家被龙王一并带走。
宋于微当然不信这一套，决定组织人手展开调查，但调查过程不仅阻力重重，而且所有能找到的线索都被处理得一干二净，到最后，她的调查也被迫中止。
但事情远远没完，程云舟曾经听到过一种说法，是关于宋于微在调查中，曾在大半夜遭遇过尾随和跟踪，甚至还收到了一些恐吓包裹和信件。
因为这些事情，市局对她采取了一定的保护措施，其中一项就是将她的档案全部提走，只留了担任法医期间的部分材料。
程云舟粗算下来，光是高、许两家就已经涉及了11条人命，而这两起案件都发生在近五年之中，更久之前是否还发生过类似的灭门案？是否还有其他没有暂未公开的并案和类案？宋于微手上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
这些程云舟自然无法得知。
但她知道当初市局成立特勤处时，就借机将一些棘手的案件归拢了过来，与此同时又将宋于微调到特勤处，放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其背后的目的恐怕大有深意。
一个独来独往、又没有过往的人将会成为特勤处一把锋利的宝剑！
讲台上，周鹏程已经结束讲话，宋于微小作总结，安排了些任务后便结束了会议。
“老大，老大，你还在想什么呢？”
姜桓已经将椅子翻了起来，催促走人。
程云舟回过神，低沉地“嗯”了一声，随后伸了个懒腰，笑道：“走，走，一个案情通报会怎么能开这么长，眼看都快到饭点了，一早上的时间就这样全没了！”
程云舟沿着过道走到第一排，就见宋于微和周鹏程站在讲台边说话。
“于微，你这样调查下去真让人担心，这些家伙都是社会上的渣滓，做起事来不择手段！”
“鹏程，你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才接触到这些事情。”
“不管怎么说，身体要紧，听说你最近病情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有时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强撑着。”
……
程云舟铁青着一张脸，刚好身后的姜桓又在身后不停催促。
程云舟心里窝火，转身道：“以后要叫程队长。”
姜桓：“哈？”
“在工作场合称职务！”
姜桓觉得程云舟一定是发烧了。
“姜警官，这是规定！”
姜桓大张着嘴，欲言又止，看向身后的方雨：“特勤处有这样的规定？”
方雨不知所措。
程云舟已经劲直朝宋于微走去。
姜桓吓得不轻，吞声道：“啊喂，老大，你别乱来！”
程云舟已经走到了讲台上。
“噢，是程队长来了，刚才宋组还和我说她很看好你，准备再调拨两名警员到你队上。”
话是好话，但这话由周鹏程说出来，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味儿。
再看宋于微，她埋头在讲台上忙着拷贝文件。
“过奖了，周队长，我刚来海城，有很多事情还需要您这样的前辈多请教。”程云舟话音一滞，转而又道：“刚才听你讲到‘衔尾蛇’，可是海城的地下帮派？”
周鹏程笑了笑：“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海城这地方已经发展三十多年，经济繁华，金融昌盛，又是这片海域上最大自由港，除了本地人以外，每天进出的外地人以及国际友人不计其数。繁荣是好事，但鱼龙混杂也在所难免，我想宋组今天的意思就是给大家提个醒，以后处理这些在地下游窜的老鼠时，心里至少该有个数。”
程云舟笑了：“看来周队长很了解宋组嘛。要我说呢，只要市局肯持续重拳出击，就不信打不掉这些牛鬼蛇神！”
周鹏程也笑了：“程队长可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程云舟气笑了：“咱们警察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
周鹏程冷笑：“程队长当真不怕引火烧身？”
程云舟本也不是来找周鹏程理论的，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得搭着话，不知不觉中火药味越发浓郁，姜桓和方雨见势不妙，早已溜之大吉，此时偌大的会议室里也仅剩讲台上的三人。
宋于微关了电脑，抬头道：“周队，你提到的那些事我会多注意的，你才下飞机也早些回去休息。”
周鹏程没在说什么，和宋于微道了别便往外走。
宋于微转向程云舟：“你又是什么事？”
“宋组长，关于‘衔尾蛇’的事，我这里倒有一条线索，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她将‘宋组长’三个字咬得格外实在，听起来颇有几分赌气的意思。
周鹏程并未走远，忽然回头打断了两人。
“于微，多注意身体。”
“我会的。”
程云舟听得脑子一抽一抽，恨不得他立即原地消失。
等周鹏程离开会议室，宋于微轻声叹了口气：“你和周队怎么刚认识就能如此争锋相对。”
“我们对待工作的理念不同。”
“只是理念不同？”
程云舟没说话，宋于微继续道：“你看过周鹏程的警务资料，但也仅是从字面上去揣测一个人的行事作风，通过有限的证据去构建一个人的性情，这在犯罪心理上可能会帮助警方尽快找出嫌疑犯的特征，但这远远不足以定义某个人。在‘青峰岗杀人案’里，周队负责带队调查‘衔尾蛇’，在这过程中，有一名警员牺牲了。”
“程队长，我言尽于此。我说这么多，是因为你刚才提到了关于‘衔尾蛇’的事，我希望你能先考虑清楚，考虑清楚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来办公室找我。”
宋于微收拾好东西，朝门外走去。
“你和周鹏程不一样！那个牺牲的警员也是你的战友，但你不会因此而放弃，对不对！”
宋于微推开门，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法医的小修勾喝飞醋了~~程云舟：不让叫微姐的第一天，蓝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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