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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新房内,盖着红盖头的白玉静静地坐在床上。
毕竟还未搬出去,垣景和白玉的新房设在白家,也就是白家给提供的那个院子。
因为时间紧,新房的布置和婚宴都由白家操办。
好在如今形势对垣景有利,他已经没了在婚礼上报仇的想法。
只不过在与白玉拜天地,定婚契的时候,他确实有那么点犹豫。
他自然知晓白玉终究是介意,尤其是在知道她可能真的是白家的白玉,可能曾经有个爱人的时候,一直在抗拒的她心底其实是在介意这件事,在不知道此事真实性的时候,这就是横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而他,又何尝不在意?
正因为在意,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才会无意识无计划地进入不夜城,即便进入不夜城得到天大的资源,更是在出了不夜城后知道了巡逻使的消息,但那在意依旧同白玉一般,掩埋心底。
刚从亲人去世,知晓仇人强大,接受自己需要慢慢复仇的情绪中走出来,对唯一一个虽然因为利益却也是真切关心自己的人产生不算太朦胧的好感,却在不久之后知晓她可能有爱人,甚至失忆以及与爱人分离都可能是被迫的。
垣景不得不承认知晓这件事的他曾经有过‘还好她爱人已经消失’的卑劣的窃喜,却又在这窃喜升起后产生愧疚。
然而,正如他之前所想,成亲的是他们,他们两个人。
他和她之间,不止存在恩情和利益。
哪怕只是须臾的名声,哪怕她从未当真,她曾经担起垣夫人这个名声这件事,足够让垣景铭记,在今后漫长的修仙路上慢慢回味。
“新郎官在发什么呆?来来来碰一个,虽然这小世界地方小,但酒不错。”
这么说着手中的酒杯已经碰上一身红衣的垣景的酒杯上,他更是不等垣景有反应,仰着头一口喝下。
这么大大咧咧说着这样的话,做这种随意的姿态,他自然是巡逻使的齐越。
喝完之后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往垣景靠了靠,眼睛看着正在跟那些世家家主们周旋的队长。
他声音很轻,也因为现场很吵闹,加上共和垣景这位新郎官不如巴结巡逻使,在对方眼下留个眼熟来的实在,这导致他们这里竟是没什么人,更没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消息放出去后陆家和白家去的那个宅子住的是一个做木雕生意的修士,婚宴上不少木头装饰品都出自他的手,没发现其他什么问题。”
垣景微微垂眸,嗯了一声。
齐越拍拍他的肩:“好好享受你的好日子吧。”
说完端着酒杯离开,找其他人一起喝酒去了。
另一边,新房的大门被人从外边推开,盖着盖头的白玉当然是下意识看过去,可惜盖头很厚什么都没看到,只是能从脚步声听从有人往自己这边走来,然后在自己跟前停下。
并未靠的很近,不过即便真的靠近了,坐着的她也看不到什么。
好在没等白玉发问对方就出声了。
“白玉妹妹,这是莫先生送你的新婚贺礼。”
是白苑苑,不过白玉的惊愕不是因为白苑苑来到这里,而是因为她的话。
“莫先生?”
有点熟悉的称呼,但定然不是什么经常听到的称呼。
“忘记了,白玉妹妹见莫先生是在失忆前。”
这个说法让白玉忽而一炸,明明应当是相当平常的话语,但就是让她觉得不对。
那是属于修士的不好的预感。
白玉掀起盖头第一眼捕捉到白苑苑的身影,她背对着自己,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发出咔的一声。
似乎是她的动作有点大,刚放下托盘的白苑苑转过身来。
对上白苑苑那双无机质的双眼时白玉瞳孔微缩,白苑苑转身露出来托盘上不大的木雕的时候白玉更是打了个寒战。
那是垣景,雕琢得微妙微翘,只要认识垣景的人一眼就能认出的木雕人偶。
他脸上带着笑,正如当时在散修一条街买下那身庚金金丝纹绣的衣服的笑容。
而人偶身上的衣服,也正是那一身。
那身衣服垣景一次都没在外人面前穿过。
甚至在店里试衣服的时候也没穿出试衣间,白玉也从未见过穿着那身衣服的垣景的样子。
但是,现在好像看见了。
白玉和垣景婚礼的宴席虽然并没有布置在二人的院子之中,但因为宴请了乾天小世界各大世家之人,更因为把巡逻使的人也请了个遍,自然也有其他小家族的人上门贺礼,所以宴席本身是很热闹的。
不知何时开始,外边的喧闹已经没有再传到这边的院子。
新房的门被推开,虽然参加的是婚宴,但依旧一身清冷的白色的白苑苑走出新房,她手中揣着垣景的木偶娃娃笔直地往前走,打开院门跨了出去。
院子的门槛好似由什么蹊跷,在白玉跨出去的那一瞬间寂静无声的院子忽然听到了外边的声响。
斗法声,刀剑相撞声,惨叫声,求饶声,一声接着一声,最后又渐渐归于平静。
此时的白家已经是人间炼狱,到处都是鲜血,竟是和那些喜庆的装饰一个模样。
残肢飞上天,然后如同一块家禽废肉一般落在地上,倒像是奇特得鲜红装饰品,不少死尸就在脚边却不得白苑苑哪怕一个眼神。
她过了其他院子,不去看院门门槛处渗出来的鲜血,也不看里边的惨状,更不理会那没了声响是因为没了活人地事实,步伐毫不停歇直奔后门。
白家主院,乾天小世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巡逻使也都被安排在这里。
而现在,这些人不少都躺在地上,瞪大了眼没了气息。
当然还有人活着,在巡逻使的带领下他们推到大厅,关上门,布下阵法,抵抗外边的进攻。
他们的敌人很是怪异,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那些人的不对。他们与身着红色嫁衣的白玉,以及不知到了那里的白苑苑一样双眼空洞,直愣愣的好像没有自我意识。
但是他们的行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无论是进攻还是行走都跟普通人无异。
有意识不能动的植物人。
能动却无意识的活死人。
“队长,现在怎么办?”齐越看了眼缩在后方的乾天小世界的修士,以及受了伤的兄弟们,眉头一皱:“那些活死人的修为不仅仅没有倒退,甚至还有上升的趋势,阵法撑不了多久。”
他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骚动,这些都是为了巴结世家以及巡逻使上门道贺的乾天小世界的修士,他们可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祝无言却是皱起眉头:“当时垣景碰到的应当就是这类的活死人,看来这个小世界窝藏着不得了的东西。”
回想刚刚的情况祝无言的眉头越皱越深,知道事情棘手了。
明明是好好一场宴席,他们在宴席开始的时候也进行了排查,但并未察觉任何不对。
而那些世家家主,弟子们好像忽然被抽取了灵魂,变成了没有脉搏的活死人,对身边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最重要的是,事情与他们想象中的不同。
本以为是‘加害者’的人竟然变成了‘受害者’,或者说那些曾经的‘加害者’也只是幕后黑手手中的棋子。事情发生得太快,根本没时间给他们思考更多。
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在众多巡逻使高手的眼皮子底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而不被察觉。不提已经被控制的那些大世家修士,其他来参加宴席的非大世家修士也是死伤惨重,这无疑是在他们这些巡逻使脸上狠狠来了一个耳光。
祝无言面色阴郁:“垣景呢?”
目前而言,可能从他身上才能了解更多关于这些活死人的情报。
然而齐越给了他一个相当不好的消息:“事发时他脸色一变,在我们退回主厅的时候他往院子外去了。”顿了一下,他道:“不出意外,应当是去找他的新娘子。”
垣景确实是去找白玉,事发突然,然而在发现那些熟悉的世家子弟们变成不算陌生的活死人状态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糟糕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找白玉,孤身一人呆在新房的白玉很有可能会撑不住,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仗着对白家的熟悉,垣景在其他人尖叫着对打,奔跑逃命的时候他在尽量不惊动那些活死人的情况下往院子那边迂回。
这时候才发现变成活死人的不止那些世家的人,其他非大世家的人也有成为活死人的情况,整个白家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垣景已经大概猜到当时的垣家发生了什么,如果是这样的突变,即便垣家身为乾天小世界战力最强的大世家也没法抵抗,更不怪长老拼死把自己送走前没法给予更多线索。
这样的情况启示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
这样的敌人哪里又是他能对抗?
找个地方躲起来,慢慢挖掘,慢慢成长,这才有可能为垣家报仇。
忽而垣景停了下来,有些怔愣地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人。
红色的嫁衣和墙壁上的鲜血一样刺目,更刺目的是那如活死人一般空洞地双眼,以及诡异的笑容。
那个人说,新娘子,就是要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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