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听了他这话，苏柳却觉得他颇有些像一个闺中怨妇，忍不住轻笑一声。
“很快就四月了，泸湖边的海棠也开了吧。”苏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神秘的眨了眨眼睛，道，“不如我们去踏春吧，一家人很久没有一起出门了。”
苏柳脸上带着一抹格外灿烂的笑意，双眼弯成两道小小的月牙，仿佛盛着一汪春水。
听她说到“一家人”时，沈落辰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柔软，几乎没有犹豫的，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就定在明天吧。”苏柳很快顺着他的反应接道，“我去喊十九他们准备马车。”
她本就想着，趁现在还有时间，带几个孩子出去转转，若是等过阵子忙起来，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次日一大早，苏柳就把三个娃娃从梦乡中拽了起来。
听说是要和爹娘一起出去踏青，三个孩子都很是兴奋，没有一点怨言，苏柳给几人换上了新买的春装，又装了一些糕点和茶水在食盒里，便准备着出发了。
泸湖位于玉城郊外，坐车大约只需一个时辰，又远离尘嚣，作为赏景出游之地，可以算是首选。
早晨的湖水平整如镜，水色碧绿，初升的太阳映在湖面上，倒下一片银光如锦，偶尔还能看到几只小舟飘在湖面上，闲适而静谧。
湖边种着一排排海棠树，开满了层层叠叠的淡红色朵，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哇——”
刚下马车，几个孩子就齐刷刷地发出感叹，纷纷朝着那海棠开的最盛的方向跑去。
苏柳和沈落辰相视一笑，也跟在后头慢悠悠地走着。
这个季节的气候是格外宜人的，时时微风吹拂，带过发梢和皮肤时，温暖又柔和。
因此，泸湖边也不止有他们一家，也有许多玉城的富贵人家会来此地踏青，还有些则是游学的学子。
苏柳挑了一块树下的荫凉地，搭了一张小圆桌，又摆上糕点和茶水。
在这样的景色里呷茶赏，也未尝不是一件风雅的事。
沈落辰也在她旁边坐下，也难得舒展了眉头，露出一副放松的表情。
三个娃娃则是在不远处疯玩，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
过了一会，竟然还从地上捡了一些落，拿柔韧的树枝编成环，又捧到苏柳和沈落辰面前，像献宝似的。
“爹爹娘亲，我来给你们带上吧！”三娃的声音很是清脆，带着些隐隐的期待。
“谢谢青青。”苏柳笑了笑，大大方方地俯下身，任由她将环笨拙地套在自己头上。
而沈落辰表情却有些凝重，迟迟不肯动，不知是不是放不下面子。
“你就戴上嘛，孩子的一片心意。”
苏柳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并无责备的意思，倒是有些娇嗔。
沈落辰这才接过三娃手里的环，不情不愿地放到自己头上。
之所以是这个“放”字，是因为这环编得有些小，戴在苏柳头上看不出来，但放在他头上，就完全戴不进去，只能卡在头顶上的一小圈。
一个眉眼冷峻、轮廓锋利，又总是一本正经的男人，头上忽然顶了一朵朵粉红的小，这场景着实有些滑稽。
苏柳和孩子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弄得沈落辰更不知所措了。
他倒是没有立刻将环拿下来，只是脸上泛起淡淡的红色，表情也变得有些别扭。
“没关系！还是……很好看的！”苏柳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但还是违心地称赞了一句。
沈落辰见几人笑得如此开怀，嘴角也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娃娃们做完环，又开始在树林里晚起捉迷藏，树下又只剩下了苏柳和沈落辰两人。
她的视线一直聚焦在孩子们那里，以至于她没注意到，身边人的眼神也一直聚焦在她身上，带着一些难以言明的情绪。
突然，只听到他开口说道：
“等将军府的事定下，我们就和离吧。”
这一句话，低沉却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如石击水，让人猝不及防。
“什么？”苏柳难以置信地转过头，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的话。
原本两人约定，三年过后，他就会放她离开。
然而现在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年，几个娃娃也还没长大，他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见到她一脸疑惑的表情，沈落辰似乎早有预料，平静地解释道：
“若你以自由身回到将军府，未来起码可以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若我把你强留在身边，只怕也要跟着担惊受怕。”
对于沈落辰来说，自打知晓苏柳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起，这个想法就已经在他心中萌发了。
或许，现在就是他该放手的时候。
“可是……”苏柳蹙着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决定回到将军府，只是因为被温若水惹恼，想要借机报复，给孩子们出一口气罢了。
现在却告诉她，等回到了真实身份，她就要和孩子们分开了。
“而且，我与温将军立场本不同，若是你回到将军府，你我……应该也会站在对立面吧。”
沈落辰又补充道，虽然语气平淡，却不难察觉他的低落。
“你的意思是，我们会变成敌人吗？”苏柳愈发的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神色闪烁。
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温将军家世代忠臣，而沈落辰的仇敌又是当今圣上，那他们可不就是两个立场么？
“不，你永远不会是我的敌人。”沈落辰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抬眼望着那片湛蓝色的天空，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若真的有那一天，我会尊重你自己的选择，但……也不会对其他人心软。”
说到最后，他神色忽然一凛，又变成了阴鸷冰冷的模样。
苏柳被他一连串的话说懵了，怔怔的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裙角。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当初的选择，会是这样的走向。
所以，将军府和这里，她只能选择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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