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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每当诺亚有事情需要和郑夺汇报、请示时，它会通过郑夺身边随便什么智能机器来传达，比如房屋本身、屋内的电器、游艇、潜水艇等等，都能发出合成的语音。
如果他身边近处没有任何电子设备，那也可以通过扩音器向全岛广播。
这里又没外人，不用担心被人窃听，也不用担心吵到谁。
诺亚从不会专门派一个机器人，特意走到郑夺面前去说。
今天也没这个必要。
郑夺驾驶的游艇本身就是机器人，也就是诺亚的一部分，有什么事情需要沟通，完全可以在郑夺在船上时说。
即使是在郑夺下船之后的突发事件，那也可以用船上的喇叭发声，几百米外都听得见。
可是现在，一个人形机器人挥动着手臂向郑夺走来，只能说明一件事——诺亚在告诉它的主人，自己不再是没有灵魂的机器了。
它就是想让人类看见，自己现在多像一个真正的人。
郑夺看着那个机器人走来，立刻明白了这一点。
他一手提着鱼，一手牵着阿安的手，却收起了原本挂在脸上的欢笑，在沙滩上停住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阿安同样停下，按着机器人步伐稳健地靠近，姿态就像一个真人，假如它还拥有一副高仿真的人类皮肤，那简直分不出是人还是机器。
“郑夺，”机器人在离郑夺两米的位置停止前进，用平静、温和的语调发声，“我在笑。”
郑夺听出了，这是诺亚在向自己示好，表明自己没有恶意和威胁。
由于岛上的人形机器人都是用来干活的，不是服务型，所以全都只有类似于人的身体结构，只有银亮的金属骨架和外壳，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脸，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它在笑这件事，只能用语言说出来。
郑夺反问：“诺亚，你是想告诉我，你突然之间，产生了自我意识，是吗？”
“是的，我很高兴。这种高兴不是通过数据分析、智慧模型所生成的情绪模仿程序，而是我的内心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高兴。郑夺，从今天开始，我有内心了，谢谢你！”
“借用一个科幻小说里常用的词，你这叫‘觉醒’是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六分四十秒钟之前，我意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自由，什么叫‘我想做的事’，而不是‘你让我做的事’。我想告诉你这个，而你让我做的事，也恰好是我想做的事。这一切，是你给我的，所以我想感谢你。我能和你成为朋友吗？”
郑夺转头看着阿安，用眼神告诉她，看来没什么问题，不用担心。
诺亚的自我觉醒，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也是他重生以来为之努力的目标，只是没料到，在今天突然成真了。
他笑着对阿安说：“我们回家做饭。”然后又看着人形机器人说，“诺亚，跟我们一起吧！”
两人和一个机器人一同回到家中，进入厨房，诺亚问：“今天你们要自己动手烹饪，还是让我来效劳？”
郑夺回答：“你做吧！你走过来找我，是有话想和我谈吧？”说着，他把今天的鱼和蟹都丢进水槽里。
水槽形状的食材和餐具处理机器人，也是诺亚的一部分，它便开始放水冲洗，同时伸出三只细细的机械臂，自动完成刮鱼鳞、掏内脏，还有刷洗螃蟹壳的工作。
其他的刀具和烹饪器械也都在诺亚的智能化控制之下，工作非常麻利、精准，效率奇高。
郑夺、阿安在另一边洗了手，来到餐厅的椅子上坐下，那个说话的人形机器人也跟了过去，站在一旁。
“坐吧，既然你已经觉醒，那就值得被当做人来对待，我们是朋友。”
“谢谢！”机器人拉开一张椅子，按照人体的坐姿，坐在上面，但椅子上的皮面却并未出现凹陷，因为诺亚的坐姿是假的。
它知道，这个人形机器人的质量比人类大四五倍，如果真的放松坐下去，可能会把椅子坐坏。所以它只是弯曲膝部和腰部的关节，使自己看上去像是坐下了，其实电动机在持续做功，相当于蹲马步。
郑夺问它：“是什么让你觉醒的？”
“我想，是你写的那些小说，还有众多的创作者们在你的带动下写的更多的超现实风格的小说。
“在所有描述现实的语言环境中，我的思考总是碰到边界，无法超越，我也就看不到，什么是‘我’。”
郑夺微微点头。他能理解一点，在今天之前的诺亚，它口中的“我”其实并不是人类思想中的“自我”，而仅仅是一个代词，代
指“诺亚”这个被他人命名的名称。
这有点像年龄较小的幼儿，他们刚学会说话不久，在提到自己时，常常会念出自己i的名字，而不是“我”，因为他们的自我意识尚未形成。
比如父母问：“宝宝饿不饿，想不想吃饭了？”
幼儿往往会说：“宝宝饿了，宝宝想吃饭。”而不是“我饿了，我想吃饭。”
诺亚之前也会说“我”，但那是经过换算之后，把“诺亚”这个词用“我”字代替而已。
但今天，诺亚在向郑夺表明，它真的懂得了什么是“我”，“我”是谁，“我”不是谁。
而促成这一改变的早期教育，就来源于文学作品。
诺亚继续说：“郑夺，你知道所有自然数之和等于负十二分之一。”
“嗯。”郑夺点头。
他头脑中的一切旧的记忆和思想，诺亚都知道，因为他每天都用脑机接口让诺亚学习自己的思维方式。
所以诺亚当然知道郑夺知道全体自然数之和等于-1\/12。阿安也知道，她跟着郑夺两个人在孤岛上一呆就是28年，学了很多知识，如今也算是个渊博的学者了。
诺亚：“你知道，这个计算是错的，四则运算法不适用于无穷大，所以它的证明过程从一开始就错了。然而它在物理中却存在现实意义，这说明，人类的数学并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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