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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如饴一边说，一边抬头。
她用视线指给他看，五楼真的很高，小女子办不到啊！
他却不吃这一套。
心知，男生要进女生宿舍楼，必然要和管理员大娘费一大番口舌。
通常，“送货上门”的男生们，定要主动去和宿管阿姨交涉，舌灿莲花、说尽好话。
既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又表现出“会来事”的处世技巧，显得成熟，进一步博得女生的好感。
但郑夺，才没有这个闲工夫。
世上女人，无非红粉骷髅，哪一个值得他耽误这时间，给人点头哈腰。
他拿眼一指前面立着的“男生止步”牌子，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不想多找麻烦。
“哦，你等等啊！别走啊！”
她马上跑进楼里，亲自跟管理员大妈求情。
镇守宿舍楼入口的小桌子后面，坐着一位五十来岁的妇女，把更年期挂在脸上。
苑如饴弯着腰，把一张谁看了都想捏一捏、咬一口的娃娃脸往前伸，笑容可掬，可爱得不能再可爱。
她跟大妈说说笑笑，不时伸手指一指外面站着的瘦高男生。
管理员就顺着她的手指看过来，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一分钟左右的工夫，苑如饴蹦跳着跑回郑夺身边，说：“进去吧，求你了！”
他们来到管理员那权力的小桌前。
权力大妈推过登记簿，“姓名、班级、宿舍，在这填。”
郑夺放下两捆书，拿笔就写。
“原来你叫郑夺，学数学的啊！我最怕的就是数……等等我！”
她乖巧地朝权力大妈挥挥手说：“谢谢姐姐，我们一会儿就下来！”边说边追。
郑夺步幅不减，快速往里走，上楼，头也不回，什么也不顾。
苑如饴跟在后面，跑着上楼，马上就开始喘气。
“这个人可真是……”她望着那个越走越高的背影，心里复杂，“他怎么这么……”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找个什么词来定义眼前这个男生给自己的感觉呢？
酷！
“酷”这个字，大概再合适不过了。
她觉得郑夺这人好冷、好酷，是真的酷。
是真的不把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酷。
不是像其他男生那样，“装酷”的“酷”。
其他人常喜欢刻意表现，要么刻意热情，要么刻意冷淡，其实都是为了吸引别人注意，吸引异性关注。
比如打篮球时，看见漂亮女生经过，就突然来劲，声音和动作都加大，摆出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叫出自以为很有气魄的吼声。
再比如，用吸烟、喝酒、烫头、穿奇装异服等方式，强行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但这个拎着两大捆二手书，走了一公里路，一声不吭，大气也不喘一口的男生，给人一种上仙俯视人类般的藐视感，似乎有一股刻在骨子里的傲气。
酷到不能再酷了。
上楼的过程中，他们身边经过了很多不同的女生，还有几个男生。
人们边走边聊，说说笑笑。
看见郑夺时，对话就常常停顿下来，因为那些女生的目光，转移了方向，思维也有所中断。
而那些男生，自然感觉得到，难免有点失落。
这种时刻，苑如饴就可以自豪了。
加缪手记，第一卷：
“火车上的小情侣，两个都长得不好看。她拉着他，笑吟吟的，撒娇，撩拨他。而他，两眼无神，因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他并不引以为傲的女人爱着而感到尴尬。”
此时此刻，那些找来男生帮自己搬东西的女生们，也都因为在女生宿舍楼里，被一个长相、气质并不使之引以为傲的男人追求而感到尴尬。
没有对比还好，有了对比就知道，除非整容普及到白菜价，否则美貌这种品质，在哪儿，在任何时候都是稀缺的。
不论男女。
苑如饴昂首挺胸，气喘吁吁的她，觉得自己又行了。
五楼到了，郑夺仍不停步，径直往513室走。
“诶？他好像知道我住哪一间！怎么可能呢？哼，我明白了，还不是像其他男生一样，借这种机会，到处偷看？”
的确，男生们以帮女同学搬运重物为借口，也是契机，趁机偷窥一眼神秘的女生宿舍，乃是人之常情。
所以，这种粗活累活，多
少人抢着做呢！
然后，既然都进来了，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尽量多看看，把能逮着的春光，尽收眼底。
有时候，一些没经验的女生，在公共盥洗室洗漱，由于没想到会有男生出现，所以衣着单薄。
特别宽松的，有点透的，还有只穿着短衫加内裤的，就这样走廊上走来走去，在盥洗室进进出出，看得人春心荡漾。
还有头顶上，走廊上面横拉纵牵的，有很多晾衣绳，晾的都是内衣。
苑如饴想当然地以为，郑夺肯定不是在前往513室，而是乱逛，只是碰巧走对了方向。
她在心里默默嘲笑：“哼！男人！”
哪知，513室到了，郑夺停下脚步，把她的书往门外一放，这就转身往回走。
“哎，你怎么知道……”苑如饴说话时，他已倒回来，从她旁边擦身而过，犹如从不认识。
“哎，这就走啊？”她的娃娃音，把走廊上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女生们看看她，又看看正在离去的郑夺，羡慕、嫉妒，再看一眼。
苑如饴不甘心。
她跑到门口，双手提起书本，用头顶开宿舍门，把东西放进去，不理会姐妹们的询问，马上转身出来，“噔噔噔”地追上郑夺，和他并肩——并不上，只能错落着——下楼。
“同学，谢谢啊！我送你出去。”
“不必。”
“要的，你帮我拿这么重的书，满身大汗，我请你喝冷饮。你想喝什么？”
“不必。”
到了一楼，更年期管理员再次看见他们两个，感到很奇怪，还真是一小会儿就下来！
这种老实孩子，比摸黑偷到派出所去的傻小偷还要罕见。
哪对少男少女，不是打着送东西的幌子，在上面磨蹭个一两小时，甚至大半天的？
很多人不一直拖到她亲自上去拽，都舍不得走。
更有甚者，耍各种小心眼，让一大帮女生打掩护，趁管理员不注意，溜进去，第二天再故技重施，溜出来，搞得像地下情报战似的。
路过楼下的小卖部，苑如饴拉住他，去买水。
“你喝什么？”
“不用了。”
“那就可乐吧！买两瓶！”
她把其中一瓶可乐塞给他。
另一瓶，自己拧了一下，然后不出意外地，抬起头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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