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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绿”停在夏小溪家的院门前,灯光惊扰了院里的人。
夏小溪的父母打开了灯,穿衣起床,一边问外面是谁,一边前来开门查看。
而车里的三人,还僵持着不动。
郑夺回过头,对后面说:“李旭东,快下车,照刚才说的来。”
“我……这个……我……我怕演不好,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要不,让我先排练排练?”
“外面是谁?找谁的?”破院门里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问话,伴随着“哗啦啦”抽门栓、解铁链的声音。
“别磨蹭,快!”
“哎!我……要不还是算了,我不知道怎么了,心慌得很!”
李旭东突然间紧张到了极致,呼吸粗重,手脚麻木,失去了一切勇气,不敢下车。
这是谁也没料到的,包括他自己。
院门打开了,里面站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夏小溪的父母朝车里看过来,顶着刺眼的灯光,眯着眼看。
“谁啊?车停我家门口干啥?是不是小溪回来了?”
“那丫头打的回来?哼!可真会败家!看看,你还想借钱让她上大学,出去以后不知道怎么个浪法!”
车内。
“李旭东,胆子大点!”郑夺再次鼓励他,甚至带有命令的语气。
“算了,没……没事的,我自己回去,我知道怎么说。”夏小溪也焦急不安起来,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打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她关上车门,看着前面灯光里的两人,诚惶诚恐,用颤抖的声音说:“爸妈,是我,我回来了。”
夏父眯着眼仔细瞅,只看见一个少女的剪影,听见女儿的声音。
“真是小溪!你野哪儿去了你?咋这么晚回来,有钱给吗?”父亲的责备声中,带着关切。
“爸,不是的士……”
“你个不要脸……”
“叔叔阿姨,对不起!”
夏母打断了夏小溪的辩解,郑夺又打断了夏母的恶语。
他及时开门下车,走进灯光里,一把握住夏小溪的手,对夏父夏母鞠了个躬。
夏小溪发颤的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坚定果敢的力量,把她也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见身边的人,竟是郑夺,一时间又惊喜,又恐慌。
再面对自己的父母,她不知所措,只想逃离。
她下意识地用了用力,尝试把自己的手,从郑夺的掌握中抽出来,哪怕明知已经晚了,父母都已看得清清楚。
但郑夺的手很有力,紧握着不放,坚定不移。
“我叫郑夺,我和小溪是初中同学。
“下午来的时候,听见院子里在吵架,所以不方便进去问候。
“正好小溪放羊回来,我就自作主张,把她带到我家去吃饭了。
“我爸妈很喜欢她,所以聊天聊到这么晚。真是不应该!
“下次,我一定会提前打招呼,得到你们的同意,才带她出去,也会早点把她送回来。”
郑夺说话的声音,毫不紧张,不急不慢,平静而沉稳,富有磁性,令人感到可信、可亲。
在他说话期间,夏小溪的手,也不再挣扎,安安心心地由他掌握,一颗慌张乱跳的心,也瞬间平静了下来。
她低着头,看着脚尖,不说话,明知是做戏,也很享受。
夏小溪的父母,盯着他们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再看看两人的脸。
虽然逆着光,什么也看不清,但心里看明白了,这么直白的话,也听明白了。
两人不仅在处对象,而且对方还提到了,下午家里在吵架。
那当然是听见了吵架的内容,一定也寒了女儿的心。
女儿不打招呼,就跟人家走,情有可原。
这件事,做父母的,自知理亏。
但郑夺没对他们做任何道德上的评判,听见了什么,只字不提,给他们留了面子,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两个老的,也便不好对此再说什么,更没资格谴责自己的女儿。
夏母尴尬,一言不发。
夏父也愣了半晌,才做回应:“哦,哦,是这样啊!那你……你回吧!”
郑夺点点头,松开夏小溪的手,转对她说:“小溪,好好休息。过几天,常教授出差回来了,你就去上班。
“我走了,改天再见!
“叔叔阿姨,你们也回。”
郑夺转身上车,关门。
门前的路很窄,没法直接掉头,他倒车出去,拐过一个弯,再掉头远去。
“回吧回吧,别看了,走!”夏父催促妻子和女儿回屋。
夏母露出笑意,喜悦地“啧啧”连声,“小溪,这是城里的同学?家里很有钱啊?这车多少钱?”
夏小溪小声回答:“我不知道。”
“可以呀!到时候,咱彩礼钱可不能要少了!”
尽管“小绿”很破旧,但农村的深夜黑灯瞎火,根本看不见。
夏父夏母唯一确定的,就是女儿的男朋友家有车。
这年头,有车就是有钱人。
女儿若是找个穷小子男朋友,还这么晚回家,一定会遭到强烈反对,和一顿打骂。
但有钱,富二代,那就不一样了。
不但不能打骂,还要鼓励。
“哎,他刚说啥教授?让你去厂里上班?有钱拿不?”
“嗯,郑夺说的是中原大学的副教授,姓常。常教授退休回老家来,在一个厂里当厂长,搞研发。
“郑夺跟常教授关系很好,帮我找了个打杂的工作,包吃住,还有工资。
“爸妈,我想继续上学,我自己能挣钱。挣的不够,我自己能借,借了我自己还。”
“好好好,有工资就好!工资多少?”
“一个月,一千。”
“一千啊!真的呀?天呐!哦哟,真是妈妈的好女儿,真有出息!妈妈支持你,你想上学就上呗!等上大学出来,工资更高吧?”
“小绿”慢悠悠地开在回县城的路上。
李旭东愧疚不已,而且很害臊,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展开了强烈的自我批评,以及极力的自我辩解。
“唉——我刚才真不知道自己咋了,怎么突然就?成个熊样了?
“唉——我一直挺佩服自己的勇敢的,今天是怎么搞的?
“唉——真是对不……”
“别唉了,很正常。别说你这个年纪,人一辈子,都在犯高估自己的错误,所有人。”
“哎——你这么说,我就舒服多了。可是……”李旭东的语气突然沮丧起来,“这下子,夏小溪真成你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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