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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瑟睁开眼睛,头脑一片昏沉。
她失去了时间感,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间四处洁白的病房里住了多久。
一周?两周?
刚被关进来时,她暴躁、激动,吵着嚷着要救女儿。
然后他们会给她扎上一针,让她安静入睡。
她的身上绑着束缚带,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绝望到麻木。
日子久了,她的脑子越来越糊涂,在精神医师和镇静剂的治疗下,她渐渐开始怀疑自己。
一份又一份确凿的证据和报告摆在面前。
纳纳真的死了,她也真的病了。
她痛失爱女,受到的刺激太大,以致精神崩溃,产生了大量幻觉。
海瑟渐渐有些动摇。
说实在的,哪怕是在她的“幻觉”最为根深蒂固的时候,她也从未有过任何铁证。
视频中的舞鞋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而记忆在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么可靠。
是啊,谁会动用那么大的能量,只为了对付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呢?没有任何理由啊。
海瑟不再闹了。
在她的病情有所好转之后,她见到了一个又一个认识的人。
从他们口中得知,她住进了全联邦最好的医疗院,得到最优良的治疗。没有什么阴谋,每个人都在真真切切地关心着她。
她走出病房,看到这里的确是洁白的天堂。
明亮、干净、优美,处处散发出联邦宪章的光辉。
安德明也来看过她。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他垂着眼睛,语气欣慰而复杂:“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会等你,好好接受治疗。”
“安德明……”海瑟虚弱地说,“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幻觉了吗?”
“是的。”他点头,“你也会好起来的,和我一样。”
海瑟温顺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她的身体里沉积了太多药物,那些药物像一层厚厚的灰白的膜,糊住她的脑神经,让她思维迟钝。
每当她想要仔细回忆那些细节时,它们就像防护壁,把她的思绪挡在高墙外面。
她很累很累,不愿意再想了。
她积极配合治疗,每天到医院疗的大花园里散步晒太阳,按时用三餐。
她申请出院,遗憾的是医师认为还不到时候,很委婉地拒绝了她。
“就当度个长假吧,海瑟博士。”医师抱歉地说,“您的中和酶造福了千千万万人,您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啊。”
海瑟现在需要把话在脑海里转过三四圈,才能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
中和酶……她发明的中和酶……能够完美融合外来器官,让它完全属于自己……确实是……伟大的发明啊……
海瑟后知后觉地点头,返回自己的房间。
途经大堂时,巨幕正在播放一则娱乐消息。
ac集团继承人和众议长女儿举办世纪婚礼,花费近亿,极致奢侈豪华。
海瑟愣了好一会儿,低着头,脑海里慢慢浮起几个片段。
助理有个表妹,是明星,实名举报这个集团……
后来怎么样了?
明星声名狼藉,死了,助理突发急病,也死了。
在那之前,助理似乎向自己求助过……自己怎么回答的?
海瑟没办法继续思考,她的灵魂深处涌起无边无际的疲倦,她摇摇头,拖着沉重的身体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的人发出惊呼。
“哇!新娘的眼睛好美!”
海瑟微微一震。
她鬼使神差地回头望去。
只见巨幕光屏上,银发新娘拥有一双银蓝的眼睛。
它就是星辰,是月亮,是世间一切美好的精华所在。
它是全世界最美的眼睛。
它纯真、无暇,散发出天使初降的光芒。
它与众议长千金那张精明世故的美丽脸庞,格格不入。
那是刻在海瑟灵魂最深处的眼睛。
海瑟站在原地愣了十秒。
随即,她发出了完全不是人声的凄厉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发疯一样狂奔,冲向医疗院的大门。
很快,她被人抓住。
熟悉的金属针尖扎进血管,冰冷的药物淌入血液。
眼前的一切开始疯狂旋转,她旋转着、旋转着,坠入无边无际的洁白地狱。
坠落、坠落。
永无尽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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