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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全然陌生的语调惊得心下一痛,斜着眼睛死死的瞪着沈听肆,像一匹陷入绝境当中的孤狼,放大的瞳孔当中充满了哀怨和仇恨,“陆漻,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是非不分,行事手段如此残暴,你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陆漻吗?!”
犹记得那一日,祖父兴高采烈的告诉她,他有一个弟子,生的俊俏,学问又好,名唤陆漻,是新晋的状元郎。
他想要把她许配给他。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祖父还是尊重她的看法,并没有直接定下两人的亲事,而是询问她是否愿意。
那时的她尚未及笄,却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只想要找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如意郎君。
这人虽在祖父眼里是千般好,万般妙,可她自己也是想要瞧上一瞧的。
所以,在状元郎打马游街的那日,她壮着胆子,来到了长街上。
她并未念过太多的书,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跟着母亲做女红,可看到那个一身华彩,骑着骏马走在最前方的少年时,她仿若终于明白了《古相思曲》里的那一句,“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她从未见过那般明媚张扬的少年郎,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仿若将这世间所有赞美美好的词句放在他的身上,都不为过。
回府后,她羞涩地告诉祖父,她愿意,于是祖父定下了他们俩的亲事。
他经常在轮值回来时给她带一些街上的小玩意儿,有时是一枚首饰,有时是一块饴糖,甚至有时不过是路边悄然开放的一朵野花。
可只要他觉得好,就都会带给她。
他会带她去郊外跑马,亲手写话本子给她打趣,他也会告诉她关于他的志向。
她喜欢他这样把她放在心上,时时刻刻的念叨。
于是她满心欢喜的绣着嫁衣,等待着两人成婚的日子。
可她等啊等,等啊等,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庚帖被换回,等到他高居相位,等到自己成了二十多岁,再也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她也始终没有等到她的少年郎。
如今再见,却是这样的剑拔弩张。
那人仿佛只在她的记忆里存在过那么稍稍的一瞬,随后便如逝去的滚滚江水,再也回不来了。
她真的想不明白,也始终无法理解,那个说过要以天下为己任,想要将大雍变得更好的人,怎么反而却成为了大雍的蠹虫。
她无比的唾弃自己,即便这样,她的这颗心依旧为他跳动。
年少时见过了太过于惊艳的人,后来遇见的所有的人都显得那样的暗淡无光,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无法将就。
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努力将所有的情绪压下,毕汀晚抬眸直勾勾的看向沈听肆,试图和他谈判,“你放了他们几个,他们都还是小孩,什么都不懂,刀剑无眼,你要挟持就挟持我吧。”
“毕三姑娘误会了,”沈听肆看了一眼怒目圆视的毕鹤轩,轻轻开口,“陆漻并不想伤害太傅府的任何一个人,只是前来募捐而已,但是,老师似乎是误会了。”
“什么募捐要让你如此兴师动众?”毕汀晚也不是个傻子,定然不会轻而易举的相信沈听肆的这番话。
“你要多少银子?”毕汀晚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嫁出去,为了防止府里的人说她闲话,毕鹤轩径直将管家的权利越过了自己的儿媳妇,交到了毕汀晚的手里。
太傅府有多少银子,都放在哪里,没有人比毕汀晚更清楚。
“晚儿!不能给!”毕鹤轩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可知他要拿着银子去做什么?”
“晚儿不想知道他用这些银子究竟做何用途,也不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在看到祖父被羽林卫压的动弹不得,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时候,毕汀晚不想再管其他任何事情了。
“您就当晚儿自私,晚儿不想让这个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出事,”毕汀晚眼眶里蓄满了泪,却始终倔强着不让其落下来,“祖父,是晚儿不孝,今日不能听您的。”
或许在祖父的眼里,文人风骨,天下大义,比整个太傅府的人命还重要。
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她不懂得那些舍取,她只知道,她要保护好家人。
更何况,就算所有人都像祖父这般宁死不从,又有何用呢?
他们的命,难道能阻止的了那人修建摘星阁吗?
不能的啊。
祖父心里很清楚,只是始终不愿意相信罢了。
就算她也不愿意相信,那个连和她说句话都会羞涩的少年,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可事实终究是事实,容不得她去置喙。
毕汀晚转身走向后院,嗓音中的哭腔还未来得及完全收敛,“你们不是要银子吗?库房的钥匙在我手里,跟我来。”
沈听肆挥了挥手,对陈着道,“你带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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