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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美,你起来说话!”老翁扯了王凡一把:“去,把你妈扶起来!”
王凡迟疑不决,老翁怒喝道:“王凡,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去了城里几个月,连亲人都不要了?”
“爷爷——我——”王凡瞥了一眼爷爷威严的面孔,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母亲身边:“爷爷喊你起来!”
王凡的态度,令李春美的心都碎了,她悲恸的抹着眼泪:“爹,我若是把喜贵领回来,他就等于是等死啊——我知道,把他推给沈妍冰不地道,可是,咱这一家老小,哪儿能离得开我?”
“春美,你糊涂啊!自家人——哪怕是只剩下一把灰,都得带回来,一家人在一起,那才称得上是家——你把喜贵独自一人丢在那天远地远的地方,你放心得下?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老翁急火攻心,泪水横飞,话未说完,痛苦的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爷爷——”王凡惊呼一声,跑到爷爷身边,抬手拍打着他的后背:“您别着急,您千万别着急!”
“爹——”李春美跪在地上,急急的朝老人挪动,抱住他的腿,声泪俱下:“爹,我错了——我这就去把喜贵接回来!”
李春美从地上爬起来,朝屋外跑去,迎面撞倒了放学回来的****,老翁喊道:“春美,你回来!”
李春美置若罔闻,直奔院门,老翁颤巍巍的站起身:“凡儿、丹儿,去把你妈拦回来——”
王凡拔腿就跑,****坐在地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大哥追出去,爬起来也跟着跑了出去。
老翁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狠命的拍打着桌子,哭喊道:“老天爷啊——我老汉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我儿喜贵也是个实诚人——你要索命,就把我的命拿去吧,让我儿喜贵活着;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瞅瞅,这一家子孤儿寡母,往后怎么活啊——”
……
王凡一路急跑,终于追上了母亲的脚步,他一把抱住她,痛哭流涕:“妈,我错了——我不该怪罪您,咱们先回去,一家人好好商量!”
****也气喘吁吁的撵了上来,伤伤心心的抱住母亲:“妈——哥,你们这是咋啦?怎么突然回来了——”
王凡摸了摸****的头:“没事儿,咱们先把妈扶回去!”
母子三人抹着泪回到堂屋,老人平静的坐在那里,抬眼望着李春美:“春美,我想好了,你在家照顾娃儿们,王凡领我去一趟滨江,我得去看看喜贵!”
“爹,这一路颠簸,您这身子骨——”李春美的话未说完,老人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操心,我这把老骨头,还经受得住!”
李春美泪水盈盈,欲言又止,痛楚不堪的望着老人;王凡接话道:“妈,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爷爷!”
老人并未立即动身去滨江,收拾了干粮,带上王凡,跋山涉水前去找乡里有名的‘半仙儿’,给王喜贵测算吉凶。
李春美身在曹营心在汉,人在家中,心却早已飞到了王喜贵身边,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又怎能放心得下!
李春美成日生活在惶惶不安中,唉声叹气,干起活儿来都是心不在焉。****虽然不知道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她隐约明白,爷爷、母亲、大哥心中压着重担,她唯一能做的是,好好的陪在母亲身边,安慰她,并且,管好弟妹们,让他们循规蹈矩,不要给母亲添堵。
……
沈妍冰的伤口因过度活动撕裂,引发了感染,让她遭了不少罪。压力过大,她一直没有出奶,沈浩然生下来之后,没有吃过一滴母乳,全靠奶粉喂养。
好不容易挨到出院,沈妍冰的生活节奏增快了好几倍,卢月敏劝她抛开一切,好好的在家休养,等浩然稍微大一些,才恢复工作;工地上,卓一平找了人帮她管理;医院里有护士照顾王喜贵;不用过于操心。
沈妍冰却固执的请了一个老太太,照顾儿子沈浩然,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有了王喜贵事故的惨痛教训,她意识到,安全工作,应该放在首位,不具备安全的前提下,一切免谈。
时间对于沈妍冰来说,万分紧凑,她恨不能把每一分钟掰开来用。每日清晨,她依然要早早的去买菜,送到工地伙房;然后在工地上巡查;中午挤出休息时间,去医院看望王喜贵,自言自语式的与他交流。
尽管,王喜贵毫无反应,沈妍冰却坚信他能够听得到她说话;她查阅过许多相关资料,懂得像他这样的人,有可能渐渐的被唤醒意识。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必须坚持下去。
沈妍冰大部分的时间,都耗费在工作中和照顾王喜贵,对儿子沈浩然的照顾,仅仅是晚上回到家之后的时间。
沈浩然黑白颠倒,白天死睡,晚上不停的哭闹,搅得沈妍冰严重缺乏睡眠;许多时候,沈妍冰刚刚进入睡眠状态,又被小浩然惊天动地的哭声惊醒,不是尿了,就是饿了。
天长日久,沈妍冰成天感觉脑子昏沉沉,身心俱疲,感觉沉重的身体完全不是自己的;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咬牙坚持着。
无论是工作、儿子、王喜贵,没有一样是沈妍冰能够放下的,这一切,犹如几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令她没有片刻松弛。
……
王凡和爷爷抵达滨江,已是十天之后的一个午后,他们径直去了医院。
踏入住院部的大门,喜贵爹的心就拧巴在一起,呼吸都很困难,他这一辈子,都没进过这么好的房子,并且,这还只是医院。老人家心想:喜贵出事了,那是天意,可,人家能让他住这么好的医院,也算是尽心尽责了!
“王大哥,您这一睡,已有一月余,工地上挺好的,您不要挂心;浩然也挺好的,夜里也不哭不闹了——嫂子和王凡回去也有十多天了,您不要怪她,她也挺不容易的,家里老老小小,都得指望她——”王凡搀着爷爷,走到门口,正欲推门进去,被爷爷拦住了。
王凡一头雾水的望着爷爷,老人隔着门玻璃,静静的注视着屋里的沈妍冰,只见她一边说话,一边给王喜贵擦手擦脸,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王大哥,大夫说您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我不信,世界上的奇迹,都是人创造出来的——我相信,您一定能醒过来,到那时候,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老人听了沈妍冰的话,泪眼婆娑,心想:这么好一个闺女,命咋就这般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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