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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美伤心欲绝,身无半点力气的她,在钟启明和王凡的搀扶下,走进了王喜贵所在的病房。
抬眼望着床上躺着,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王喜贵,李春美用力挣脱双臂,扑向他,声嘶力竭的哭喊:“喜贵——,我是春美,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千里迢迢的赶来,你怎么忍心看都不看我一眼——”
王凡用力抱着疯狂的摇着父亲身体的母亲,泪流满面:“妈,你让我爸好好休息——他只是睡着了,等他睡醒了,就会睁开眼睛——”
“凡儿,咱们回家——把你爸爸带回家,我不能让他呆在这里,沈妍冰是个祸害人的妖精——我不能让你呆在她的身边!”李春美挣脱王凡的手臂,手忙脚乱的往王喜贵身上套衣服。
王凡握住母亲的手,哽噎道:“妈,我爸必须在医院治疗——咱们若是现在把他带回山里去,他就真的活不了了——这一切,不怪沈阿姨,是大伙儿不听她的话——”王凡话音刚落,脸上挨了重重地一耳光,李春美颤巍巍的望着自己举在半空中的手,揪心疼痛,绝望的望着王凡:“你爸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你,你还帮那妖精说话,你把你爸摆在啥位置?你让我跟爷爷、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情何以堪——”
王凡捂着火辣辣的脸,咬着嘴唇,怔怔的望着母亲:“我帮理不帮亲,我爸为啥会出事,大伙儿都很清楚,绝不是沈老板的责任!”
“我——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老王家没有你这种不肖子孙!”李春美抬手挥过去,王凡如猴子一般,敏捷的跳到一边,母子俩在屋里追打,混乱不堪。
钟启明拦在李春美和王凡中间,规劝道:“大嫂,这里是医院,王大哥需要好好的静养,别看他闭着眼睛,却是什么都能听到——您这样,他该有多难过?再则,事情都出了,哭闹解决不了问题——”
李春美愣怔片刻,狠狠的瞪着钟启明:“你告诉沈妍冰,我家王喜贵是健健康康的跟她走的,她就得毫发无损的给我送回去——否则,天理不容!老天爷不惩治她,我李春美也不会饶过她——”
……
王喜贵的工友兼同乡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的前来探望李春美,说是探望,实则是给她出主意。他们给她灌输,先不要管人,人住在医院里,沈妍冰就得掏钱;现在最重要的是家中老小,王喜贵已经这样了,家里人还得活下去,多要求赔偿一些钱,才是关键。
两天之后,待李春美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总包单位代表、沈妍冰、李春美三方,就王喜贵事故事宜进行了协商。
李春美的态度很坚决:“人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我是断然不会把他领回缺医少药的山上等死的——怎么安排,你们这些当领导的看着办,王喜贵上有老、下有小,六个未成年的娃儿,眼巴巴的等着他赚钱吃饭、穿衣、读书,我们一家人都指望着他——如今,我一家人该怎么办,你们告诉我?”
沈妍冰竭力克制,还是免不了泪眼婆娑,李春美讲述的句句实情,她是亲眼见到了她家的家庭状况的。
总包单位的代表面色冷静,兴许是见多了事故,早已麻木,他始终面不改色,冷冷的说:“事情不出已经出了,大家就得积极的协商解决问题,家属不肯领病人回家,是否欠妥当?有谁照顾病人,比得过自家人?至于后续医疗费、赔偿金,都会一次性核算支付——”
李春美腾地一下站起来,怒目瞪着总包单位代表:“你如意算盘打得挺好,欺负我山里人啥都不懂?谁知道王喜贵会躺多少年,就那点儿治疗费、赔偿金——恐怕都不够他几十年的医疗费,还怎么养家?我不管,人,我是坚决不会领回去的,要死也得死在滨江!”
“你这不是不讲道理嘛?”总包单位代表失去了耐性,面色变得阴沉;李春美冲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究竟是你不讲道理,还是我不讲道理?人是在你们工地上受伤的,我让你们给他看病,哪点儿不妥当了?我倒要让大伙儿评评理——兄弟们,你们都进来看看啊,人好的时候,给他们当牛做马;人受伤了,却没人管了呀——”
“谁没管了?病人不是好好的躺在医院吗——你不要胡搅蛮缠、煽风点火!”总包单位代表恼怒的拍了一下桌子,李春美受到刺激,歇斯底里的拍打着桌子,骂道:“你还敢跟我拍桌子?行,我今儿就让你瞧瞧,山里人是不好欺负的!反正王喜贵活着跟死了没分别,我今儿索性把我这条命也给你们!”
李春美埋着头,朝墙上撞去,守在一旁的王凡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哭喊道:“妈,您别冲动,这不还有我呢嘛!您坐着,我来!”
原本,李春美认为白养了儿子王凡,他不辨是非,手腕子往外拐,这会儿听了他的话,心一下子就软了,任由王凡搀扶着她坐下。
沈妍冰赞许的望着王凡,心想着一场纷争化解,岂料,在众人淬不及防的情形下,王凡快速抓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狠狠的朝总包单位代表的头上砸去。
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之后,总包单位代表捂着头跌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透出来,不一会儿,半张脸就鲜血淋淋。
沈妍冰浑身颤抖,惊呼道:“王凡——”
王凡双眼血红,瞪了沈妍冰一眼,目光落在总包单位代表的身上,又将烟灰缸举起来,沈妍冰惊慌失措的冲上去,捉住他的胳臂,厉声喝道:“把东西放下,动武力解决不了问题!”
王凡犹豫片刻,将拿着烟灰缸的手垂下,李春美冲过去,一把推开沈妍冰:“滚,别碰我儿子,今儿,就算是我们娘儿俩把命丢在这儿,也心甘情愿!”
沈妍冰手术的伤口还没拆线,剧烈的活动扯得伤口疼痛难耐,被李春美用力一推,撞在桌子上,顿时脸色煞白。
李春美冲到总包单位代表的身边,拳打脚踢,王凡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恶狠狠的骂道:“咋样,我让你跟我爸一块儿躺进医院里,永远出不来?”
“别——别——”总包单位代表吓得魂飞魄散,沈妍冰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别闹腾了,打来打去,都住进了医院,有用吗?病人需要照顾,活着的人更需要勇敢的活下去——嫂子,你们不肯接王大哥回去,我沈妍冰来照顾他,不管多少年,我都会把他当亲哥哥照顾,我就不信,他醒不过来——”
“沈妍冰——你此话当真?”李春美不可置信的追问,沈妍冰斩钉截铁的回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妍冰,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需要照顾——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你跟王喜贵不沾亲不带故,你能保证不怠慢了他?”李春美撇下总包单位代表,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妍冰。
“我沈妍冰发誓,若是对王喜贵有半点照顾不周,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沈妍冰目光坚毅,震慑了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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