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晚膳还需要些时辰准备,柳无衣简单的交代了她们几句后,披上件薄薄的绒衣,独自去了花亭,心中烦闷的事情颇多,只想找个幽静的地方好生歇息一会儿。
这会儿天色刚刚暗下,下人们脚步匆匆的从她身前走过,府里各个角落都续上了通亮的灯笼,劈柴声四起,炊烟袅袅可见。
她步伐慢慢的拐过了小巷,踏上通往花亭的小道,一名丫鬟将才点上一叠盏灯,瞧见她过来,急忙诺诺的朝她行了个礼。
“先下去吧,我在这里坐会儿。”柳无衣摆了摆手,淡淡的坐在了石凳上。
丫鬟会意,快速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捧在怀里轻脚退了下去。
等周围归于平静,柳无衣闻着鼻尖萦绕着的花香,颓然的撑着脑袋,将这连日来的遭遇都默默的分析了一遍,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解决掉她所有的烦闷。
花费了半个时辰之久,动用了无数脑细胞,结论却是一无所获,她叹息了一声,缓缓放下胳膊,脑袋顺势垂在了桌上。
就在此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柳无衣起初并未在意,可随着那道声音离她越来越近,且行动的异常缓慢,这才让她有些警觉的抬起了眼,双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头。
随即,她猛地直起了身子,回过头狠色的一瞧,来人身着下人服饰,一头油光的长发整齐的束在了脑后,看衣服确是个做苦工的,可看他的肌肤,却丝毫没有染上一丝尘土。
这人年级不过二十出头,身姿挺拔,说是细皮嫩肉也不为过,只见他突然轻轻一笑,原本有些鬼祟的身形逐渐恢复了正常,十分自然的走到了桌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可是有话要对我说?”不知为何,这人总隐隐透着些邪气,柳无衣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淡淡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想来庆贺小姐笔试拔得头筹的喜事儿,之前没找着机会,方才路过这里瞧见小姐只身一人,这便斗胆过来叨扰您一番。”下人弯下腰恭敬的朝她行了个礼,直起身板大气的说道。
他若不提,柳无衣早已将这事情给忘了,听他一提起,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随机笑着点了点头,简单的客套了两句。
“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冥想,恐怕有些寂寥吧……”那人隐晦的一笑,不动声色的走到了石凳旁,好似在暗示着她什么。
柳无衣不傻,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当即站起了身,有些抵触的转身就走。
她怎么说也是这个府上的小姐,除了长辈必须尊敬以外,对待这些下人,她还是有资格甩脸子的,更何况是这么一位唐突冒犯的下人。
“小姐,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您怎么就走了呢?”谁知那下人突然急走了两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语气有丝不易察觉的逼迫。
这下柳无衣可忍不住了,猛地甩开了他的手,没好气的抬起眼来,气势荡荡的迎上他凌然的双眸,丝毫不见畏惧。
“难道我每走一步,还得专门求你答应吗?区区一个下人,哪来这么狂妄的口气?若是你不会做下人,那大可到四奶奶面前去学学!”无形中,柳无衣的语气越发说得重了些,逼近了他几步,已然压下了他的那股子傲气。
只见下人脸色一僵,突然故作一脸惶恐,搓着手求饶。
柳无衣没再和他废话半句,当即转过了身子,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花亭,一直到周围的人多了起来,她才缓缓回了神,一脸头疼的回了院子。
正好这会儿丫鬟们已经将晚膳准备的差不多了,见到她回来,纷纷去了膳房里,端来一盘盘热气腾腾的可口佳肴,整齐的摆放在了桌上。
许是因为中午没吃几口,柳无衣在看见满桌的菜品后,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坐在桌前操起了筷子。
突然,一幅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她慕的抬起了眼帘,握着筷子的手缓缓松开,只听一道清脆的声响,筷子掉在了地上,滚进了饭桌底下。
丫鬟们被她这失神的模样给吓到了,一个个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她的身边,若桃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紧张兮兮的轻唤了一声。
“那个人不对劲……”柳无衣小声的呢喃了一句,视线分明是看向了某处地方,可瞳孔却毫无焦距。
这一席话听的丫鬟们是一头雾水,对视了一眼,静姝弯下腰捡起了筷子,紧紧握在了手里。
就在她们楞然的时候,柳无衣一拍桌面,猛地站起了身子,丫鬟们齐齐一声惊呼,眼看着她一路小跑了出去,随即一窝蜂的跟上了她的步伐。
再等柳无衣跑到了花亭,那个诡异的下人早已没有了踪影,而桌上却多了一封纸书。
她颤抖着手将纸书拿到了眼前,细细瞧了一眼上面的字,不禁倒退了两步,身子软软的跌坐在了地上。
索性丫鬟们来得及时,将她从冰凉的地上给架了起来,不知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这般仓皇,也不敢随意的乱劝。
“小姐,这纸上写的什么呀?”若桃心生好奇,伸着脖子往纸上看了一眼,随口问道。
“算你命……命大?小姐,这是谁写的?简直无法无天了,要是抓到他首先撕烂他的嘴!”静姝正好站在了柳无衣的身后,将纸上的字看的一清二楚,不免心头涌上一团怒意,气鼓鼓的说道。
柳无衣低下头,将手里的纸书捏成球状,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扔进了盏灯里,之间一股股浓烟飘了出来,呛得人鼻尖发酸。
若桃挥了挥面前的浓烟,捂着鼻子好些喘不过气来,见其他人亦是如此,于是掏出了巾帕,顺势掩在了柳无衣的面前。
夜风很大,这烟雾散的快,没一会儿视野便清晰了许多,柳无衣拍了拍若桃的手,示意她可以将巾帕收回了。
“小姐,到底是谁要害你?可是有怀疑的人选?”一旁默不作声的若梅突然皱着眉头咳了两声,随即好奇的问道。
“有倒是有,但他恐怕早就逃出去了,想找也难再看见。”柳无衣无奈的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一声,十分的颓然。
就在刚才,她突然想到遇到这下人的时候,他的眼光时不时看向自己的腰间,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只是当时被他那冒犯的态度给蒙蔽了心智,以至于连这点问题都没注意到,现在想来,一股心悸涌上心头。
现在再想回来找他,哪里还能看见他半点影子,这份纸书便是一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威胁,要是玉佩还在她的身上,那人定会出手。
如果没有猜错,这会儿她的屋子,已经被人给翻过了。
主仆一行人怀揣着忐忑的心境回到了院子里,柳无衣几步冲进了屋,环顾一眼屋内的摆设,不禁一怔。
原本整整齐齐摆放着的物件被人翻动到了一旁,铜镜被打翻在地,碎片散落狼藉,地上的泥脚印一直延伸到了闺房里,就连她的床也被挪了位置。
丫鬟们跟在她的身后,看清屋内的状况后,纷纷惊叫连连,静姝二话不说冲出了院子,直奔四奶奶而去,因为心急而连摔了几跤,捂着发疼的膝盖一瘸一拐的往前跑着。
此时赵氏刚好在院中溜达,听见静姝急促的脚步声,立即皱起了眉头,几步迎上了她。
“不好了四奶奶,小姐的房里进贼了!”静姝大口喘着气,慌慌张张的喊道。
这声音有些大,惊动了屋里的柳培元,只见他背起双手,性急的走到了院子里,一脸沉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好生与我们说说!”赵氏心里焦急,两手紧紧揣在了一起,好看的一双媚眼急切而又不安。
静姝缓了口气,将刚才看见的一幕细细给两人说了一遍,颤抖着身子,好似还没有从余韵中走出来。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结伴去了柳无衣那儿,此时柳无衣正坐在院子里茫然的发着呆,听见赵氏的一声轻唤,缓缓抬起头来,起身朝两人行了个礼。
柳培元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抬起腿跨进了屋,扫一眼屋内的狼藉,双拳紧紧握起,面色沉重。
赵氏抱着柳无衣有些发颤的身子轻声安慰着,试图缓解一下她紧张的情绪,看一眼屋内的情势,不由得一阵心寒。
若是那贼人翻找东西的时候屋内正好有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可曾看见可疑的人进来?”等柳培元了解了屋内的状况,朝着丫鬟们大喝一声,吓得她们脑子一缩。
这个问题柳无衣先前就问过一遍,丫鬟们纷纷摇头,“回二当家的话,这府里数月就会新招一批下人进来,看见生人是常有的事,只是这院子里还没来过可疑的人。”
“真是胡闹!胆大滔天,竟敢来我侯门府使坏,叫我抓住那贼,定不轻饶!”柳培元闻言又是一顿气怒,狠狠捶了一拳房门,震得那房门猛地一颤。
赵氏担心他冲动下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赶紧转移了话茬,“那人偷走了什么没有?这屋里值钱的东西可不少,随便搬出去一个都能换来好几百两银子!”
“他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是玉佩!”柳无衣还没有接话,却听柳培元一声轻叹,缓缓说道。
闻言,赵氏又是一愣,看着他笃定的神色,不禁好奇起来,“他要那玉佩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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