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张永碌下令，村中每户人家都可分得三十斤猪肉。
当天村里数十名壮汉，莽着劲儿在天黑前将这些野猪给杀了，肉摊子一支，由村长一一将肉分到村民的手里。
原以为家中遭了野猪的祸害，光是修缮房屋都要耽搁伐木换粮，
如今能分到这些，他们心中自是对张永碌感激不尽。
“阿嵘，你能背的动吗，要不我帮你送到家中去。”望着篓子里的百来斤肉和两根獠牙，刘青山忍不住有些担心穆眼嵘小身板背不起来。
这些日子穆延嵘跟着兄长在家中操练，身子骨虽然看着还是很瘦弱，但力量已经不容小觑。
“放心吧，青山哥，我们先回去了。”穆延嵘蹲下身，将背篓背起，随同沈瑾瑜一块儿往家走。
他们离开后，刘青山望着剩下的野猪肉，唤了曹福等人过来。
曹福手里拎着三十斤肉，面上止不住的喜色，再看刘青山还要给自己分野猪王的肉，抿了抿唇，一时十分犹豫到底接还是不接。
他们家中条件不好，一年到头都难得吃上两回肉。
可这野猪王他们自知并未帮上任何忙，若拿了，只怕惹人非议。
刘青山将劈好的肉拿草绳一绑，见他们不接，直接递到三人手里：“穆大哥和沈瑾瑜都交代了这野猪王的肉，咱们兄弟几个分，拿着。”
曹福拎着手里沉甸甸的肉，心里一暖，侧首看了身边另外两个人，这才将肉给拎着回去。
等送走了村里人，刘守义负责善后，看着剩下的野猪肉，只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你就和这些差大哥一块儿将肉送到府衙再回来。”
刘青山本不想跑这一趟，但碍于爹的吩咐，不得不跟着张永碌留下的两个衙役推着板车将肉送去县衙。
穆延嵘将野猪肉背回家中。
篓子刚放在廊下，只听哐当一声，里头两根獠牙掉落在地。
赵思甜瞬间在睡梦中被惊醒。
一睁眼，屋里一片漆黑，外头传来穆延嵘小声的歉意。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穆延峥并没有怪罪，取走两根獠牙，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把这些肉挂到厨房里，帮祖母和母亲生火。”
“知道了大哥。”
穆延嵘将篓子提到厨房，悄悄往后瞥了一眼。
主屋已经亮起了灯火，屋内大哥的身影映在木窗上，正敲着厢房的门。
“怎么把窗户打开了，当心着凉！”穆延峥推门进屋，就看见赵思甜穿着袄子开了窗户，望着外头漆黑的夜色发呆。
没等她开口回答，一步上前阖上了木窗，继而伸手覆在她的手上，“怎么这么凉，伤口可还疼？”
赵思甜看他将油灯放在炕桌上，黝黑的双眸里露出对自己的担忧，心里一惊，连忙摇了摇头，抽回了自个的手。
“我饿了，晚饭好了吗？”
“好了，起来洗漱，我去给你打热水来。”穆延峥见她突然对自己如此生疏，双眸里映着她的身影，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晚饭吃的是杀猪菜，猪肉炖白菜，穆老夫人又沿着锅边贴了几个粗面饼子。
等饭菜做好后，便指使儿媳妇和小孙子将饭菜端去主屋。
众人落座，穆老夫人看着屋里挂着的那些猪肉，又想起厨房里挂着的，面上掩不住的喜色，现在他们的日子总算是有所好转。
“峥哥儿，眼瞧着再过半月便是年三十，你爹不在，今年便由你来领着咱们祭拜祖先。”
穆家是簪缨世家，纵然被人构陷落入此等境地，但该有的规矩不能忘。
穆延峥并没有拒绝，舀了一勺汤淋在饼子上，“鸡鸭鱼肉这些都不必买，过两日我再入山一趟。”
“好，好，好，吃饭吧。”穆老夫人看着长孙，眼底闪着细碎的泪光。
陈婉眼眶也跟着红了，她始终记挂着丈夫，也不知道他如今到底是在何处，是生是死。
“峥哥儿，能不能想办法找找你父亲！”
陈婉食不知味，碗里的饭一粒都未动过。
穆延峥手里握着筷子微微一顿，而后看向家人：“母亲，我们被流放此地不是秘事，父亲他自会来寻咱们。”
“可万一你父亲不知道咱们在此怎么办？我今日瞧张永碌尚给你几分薄面，不如托他——”
陈婉的话还未说完，穆老夫人就已经将筷子重重搁在桌面上，“好了，吃饭。”
陈婉在旁垂泪涟涟，兄弟二人默不作声。
赵思甜扒着碗里的米饭看了一眼角
落里的麦种：“祖母，过两日天气好了，得将小麦播下去，不然再下一场大雪，小麦出不了芽了。”
此言一出，穆老夫人的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甜儿说的对，这才是要紧事儿，咱们也不能总指望着伐木换粮，那哪里能交的起税，还是得自个种。”
“祖母，我和你们一块儿。”穆延嵘将碗里的饭吃的一干二净，愈发知晓粮食的不易。
穆延峥还未来得及张口，就听坐在对面的赵思甜已然为自己安排了其他事情。
“哥哥就不用管家中地里的事情了，这些日子多烧些炭火。”
“峥哥儿就辛苦些，这一下雪，家中确实需要足够的炭火来取暖。”穆老夫人给他夹了一筷子肉。
穆延峥瞥了一眼赵思甜，赵思甜也立刻起身舀了一碗汤搁在他的面前，脸上挂着笑：“辛苦哥哥了。”
没办法，要挣钱啊。
总不能都跟着陈婉一样坐在边上以泪洗面吧。
陈婉听着家人都有事情要做，没人搭理自个，她也哭不下去了，抹了抹泪，“这麦子要怎么种？”
穆老夫人和兄弟二人皆是一愣，这个问题他们还真没深思。
“先前曹福兄弟他们帮咱们已经松过土壤，咱们将麦种浸泡两日，撒到地里，整平就成。”赵思甜盛了小半碗汤，夹了一块儿饼子送到陈婉面前，“伯母若是吃不下，就把这个吃了。”
将陈婉面前的饭分给兄弟二人。
陈婉红着眼喝了她递来的汤，咬了一口饼子，声音哽咽：“我和你们一起。”
“有伯母帮忙，那咱们就能快些播种完。”赵思甜眉眼一弯，陈婉被她夸得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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