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那位三皇子，身份微妙。
三皇子崔朗曾是皇帝最宠爱的，会不会走出冷宫，会不会复起，都不好说。
一瞬间，顾蔺犹豫了。
顾长宁坐在轮椅上，悄悄问谢凛：“阿兄，你觉得三皇子还有可能吗？”
少女悄悄的问，声音又轻又缓，像是羽毛轻轻地拨动着心坎。
谢凛面无表情，听到这句话后，嗤笑一声：“该问你的梦境，梦都是相反的。”
“哦。”顾长宁托腮，顾盼生辉，“那就无法复起。”
谢凛嘴角抽了抽，“我可没这么说。”
“嗯，是我自己说的，与阿兄无关。”顾长宁扬起秀眉，语气轻快。
她扬首，同顾蔺说道：“顾族长，不必为难，我会按照我父亲所言，顾家的事，我也不会再管。明日，棠记的管事会登门要债，还有，顾府也是父亲留给顾明的宅子，给你们三日的时间，从宅子里搬出去。”
少女言辞平和，留给顾蔺最好的安排，要么留下顾秀宁，要么留下顾照这位殉国的大将军。
顾蔺两头为难，迎上少女冷静的眸色，他自己无法从容了，只能面上答应着：“我知道，会安排的。”
必须有取舍。
顾元白看着陌生疏冷的妹妹，痛心疾首，“长宁，我知道我没有颜面与你求情，我们一道长大，身上都有顾氏的血脉，祖母年岁大了，不能折腾，你看在二叔的面子上，将祖母留下。”
“我与父亲母亲二郎会搬出顾府，多给我们些时间，可好。”
顾长宁揉揉自己的耳朵，这样话听得太多了，她不想再问听，旋即催促顾蔺。
“族长，你想好了吗？”
顾蔺被少女冷冷的瞧了一眼，心一颤，说道：“好、好了，莫急莫急，我再与他们商议商议，你先回去。”
让她回去，意味着舍弃顾秀宁这位三皇子妃了。
顾长宁颔首，“劳族长费心了。”
顾明站定，跟着说道：“阿姐，我留下。”
十四岁的少年人，如秀竹挺立，看着消瘦，功夫不弱。顾长宁同他笑着点头，“好，注意些。”
谢凛推着顾长宁出宗祠，外面的谢歆迎上前。
“说得如何了？”
谢凛面色冷冷，顾长宁淡淡一笑，“阿姐费心了，一切很好，我阿爹留了书信，若顾陆两家退亲，就将我送去谢府由大司马教养。”
“顾照留了书信？”谢歆十分意外，转而看向自己的弟弟：“你知道这件事吗？”
谢凛摇首。
此事颇为怪异。
顾长宁与谢凛年岁差的不多，这么直白托付，容易让人引起误会。
谢歆秀眉微蹙，说出自己的疑惑：“顾照怎么会猜到陆顾两家会退亲？”
顾照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所向披靡，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这么细心呢。
顾长宁也想不好，重活一世，她发现自己的认知过于浅显了，就连自己的父亲，她都不了解。
“不得不说，顾照这一手留得很好。”谢歆领悟过来后又开始夸赞顾照，“看着大大咧咧，没成想这么细心。”
“若真细心，就不会与陆家定亲。”谢凛直接泼了一盆冷水。
谢歆眉梢抽了抽，“你说得也是，谢凛，下回别说话了，我不待见你。”
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只会泼人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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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留了书信给族长？”周晏大惊，“也就是说，顾蔺一直都没有拿出来，等到事情闹大了才说。这个老东西，忒不是个东西了。”
顾长宁眉梢轻动，好奇道：“我阿爹是细心之人吗？”
“细心？”默娘呵呵笑了，“姑爷是勇武之人，对主子很好，除了主子的事情都不上心。”
顾长宁脸蛋嫣红，可见父亲并不是细心之人，那封信不像是他的风格。
眼前的事情乱成一团乱麻，她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手，将她的计划都打乱了。
本想着脱离顾家，离经叛道又如何，自己自在就好。
父亲留的一手，解了她的后顾之忧。
周晏急得在屋内来回走动，背对着摇曳的明烛，搓了搓手，道：“我去找找姑爷的副将问问。”
“他们死的死，散得散，去哪里找。”默娘鄙夷他，“问什么，书信在，旁人便不会议论我们小主子，多好的事情呀。对了，顾蔺说将大房逐出京城顾氏，是真的吗？”
“嗯，我想要回顾府的宅子。”顾长宁颔首，唇角勾了些笑，带着几分玩味，
这回，顾家可真是过街老鼠。
顾周氏自己作死，连累着顾家一家。她吸了口气，说道：“等着顾氏宗祠的答复。”
夜色深了，各自休息，顾氏宗祠处灯火通明。
顾琅依旧在于顾蔺商议，无论如何，不能将大房除名。
大司马不在，顾蔺换了一副面孔，自己猜测琢磨起来，又与顾琅说道：“你们愿意离京，销声匿迹，不再招惹顾长宁，此事便作罢。”
顾元墨气得脸色发红，“销声匿迹，族长，你怎么不让顾长宁销声匿迹，我在金吾卫当值，怎么会销声匿迹呢。我父亲官居五品，有头有脸。她顾长宁算什么，父母不在，小小孤女罢了。算什么东西。”
顾蔺听后，也不生气，哼了一声，“单一个大司马，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且棠记生意遍布天下。”
顾元墨被狠狠打脸，也不作声了。
“族长，我去请外放，不再回京，宅子也归还顾长宁，我们离开京城。”顾琅咬牙，无论如何，无法接受被宗族除名的事情。
“父亲，我们凭什么要离京，告到陛下面前，也是我们有理。”顾元墨跳脚了，拉着一旁沉默的长兄，“长兄，你说句话，我们没错，我不愿离京。”
顾元白低着头，羞愧万分。
“长兄，你还在偏袒顾长宁，为什么，你说清楚。”顾颜元墨不服气。
“事到如今，唯有大郎才看清。”顾蔺叹气，顾家不顶用了，他站起身，“就这么办，你们不必离京，至于三皇子妃，不如挂在阿照名下，也算全了三皇子的脸面。”
顾琅张了张嘴，喉咙堵得厉害，经历一回，他的名声皆毁了。
顾元墨嘀咕一句：“无论如何，我不会离京的。”
宗祠内灯火摇曳，明明安安，顾琅面如土色，扶着儿子的手撑着往外走，深一脚浅一脚。
事已至此，他们如今什么都没有剩下。
酷热深夜，明明燥热难当，顾琅此刻身子发冷，冷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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