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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送子，意思很好，我们也不失礼。”顾长宁恢复过来，眼中水光泛起涟漪，“夫人想得很周到，任谁也挑不出理。”
心思怎么样，面子上还是要周全，免得落人话柄。
默夫人笑道：“那是自然，石榴送子可是最好的兆头。”
顾长宁平静地抬眸，“劳烦夫人了，这份贺礼也很好，阿兄，你准备了吗？”
“我准备了一柄匕首，削铁如泥。”谢凛回一句，“比起你这个玩意儿，更实用。”
顾长宁跟着笑了，“阿兄是送三皇子，还是顾家大娘子。”
“自然是送三皇子，我与顾秀宁并不熟悉。”谢凛挑眉，少女眉眼狡黠，阴阳怪气。
比起初见的那日，顾长宁长进许多，进退有度，沉稳有方，这样的少女在慢慢成长。
马车在外候着，默娘推着顾长宁出府，对面张家的门恰好开了，张名姝走了出来，“顾姐姐也出门呀。”
张名姝一身红色长裙，腰肢纤细，像极了花中牡丹。
“嗯，你去哪里耍？”顾长宁笑着迎接张名姝的打量。
“我陪祖母去上香，也当是散散心。”张名姝止步于台阶上，目光落在谢凛身上后，遥遥行礼，“大司马。”
谢凛颔首以作回应。
各自登车，马车缓缓动了，顾长宁扬唇玩笑道：“我瞧着张家小娘子俏皮可爱。”
“她是庶出的，记在嫡母名下，日日跟着祖母。”谢凛低头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我比你更熟悉世家情况，你不必在我面前卖弄。”
“哪里是卖弄，我可是为了阿兄好。谢姐姐也是这么想的。”顾长宁吐了吐舌头，张壁刚正不阿，这些年得罪不少人，张名姝又是庶出的，亲事不大好谈。
想到这里，她浑然一惊，自己想旁人亲事做什么。
她晃了晃脑袋，自己不该困于后宅想那些小事，她很快又改口，问道：“阿兄觉得张御史此人如何？”
“刚直，聪明，能平稳走到今日不易。”谢凛点评道。
顾长宁诧异：“能得阿兄一句聪明，当真是不易。”
谢凛掀了掀眼皮子，睨她一眼：“你最近胆子颇大。”
“那是我觉得阿兄貌比谪仙。”顾长宁眯着小眼睛，做出崇拜状，浅浅一笑，如同出水菡萏，粉妍昳丽。
谢凛刻意收敛着自己身上的杀气，不想顾长宁竟觉得他无害，他冷哼一声：“见识短浅。”
顾长宁莫名被训，并不恼，歪头笑了。
两人再无言语，车轱辘轧着地面，传来咯吱声。
至宫门处，围着一群人，打眼一看，恰是顾家的人。
顾老夫人站在门口，垂暮老者，身形弯曲，满面苍桑。谢凛掀开车帘一角，顾长宁恰好瞧见了老夫人，冷冷一笑。
车帘放下，马车径直入宫，没有丝毫停留。
马车疾驰而过，扬起灰尘，顾老夫人呛了两声，“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宫内骑马。”
“是大司马的马车！”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顾老夫人偃旗息鼓，拖着老迈的身子继续走，夏日阳光逼仄，当头暴晒，汗水很快就打湿了衣襟。
顾老夫人脸色发白，走一步喘两声，顾元白不忍，走上前：“祖母，孙儿背你走。”
一行人停了下来，顾大夫人脸色也不好，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矮下身子去背他的祖母，她累得大口呼吸。
顾琅也不断擦着头上的汗水，累得脚步虚浮。
顾老夫人趴在顾元白的脊背上，终于有了力气开始骂人：“都怪那个小贱人，惹出这么大的祸事，顾家有难，也不见她出来帮忙，还要走多久。”
宫城占地颇大，前朝后院，宫道重重，巍峨的殿宇在前，都分不清哪一座殿宇。
顾元白时常进宫，闻言后说道：“还要走上一个多时辰，冷宫在西面。”
顾老夫人听后，面色凶狠，“三皇子成亲，为何召我们观礼，是不是顾长宁从中使坏。”
“祖母，与长宁无关，宫里的事情复杂，您莫要冤枉她。”顾元白步履艰难，汗水湿透脊背，“祖母，明日去接长宁回府，可好？”
“接什么接，她在外面这么几日快活得很，有了大司马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吗？”顾大夫人浑身散着戾气，又累又热，听到‘顾长宁’三字就想骂人。
“我觉得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关系，她不能使坏，大司马可以，依我看，就是她撺掇着大司马害我们的。”
“大郎二郎，你们日后没有这个堂妹了，撇清关系。”
顾元墨气得不轻，手腕上的疼意作祟，让他跟着骂出声：“顾长宁现在翅膀硬了，眼中哪里还有我们，害了秀宁不说，又还得长兄被陛下呵斥夺了官职，这样任性害人的小娘子就该打死了事。”
话说得多，越是口干舌燥，顾元白累得无力解释，脚步虚得厉害。
这时，顾长宁也到了贵妃的寝殿，宫娥准备了解渴的酸梅汤，冰冰凉凉。
贵妃随后也来了，见到两人就眉开眼笑，说道：“你们来得有些早了，那边刚准备，吉时在黄昏，陛下就不过来了。”
“劳烦贵妃娘娘。”顾长宁俯身道歉，“我家阿姐不懂事，累您烦心。”
“这话说得，你又不是她，她吵着回家见阿兄，人之常情。”贵妃摆摆手，怜爱的望向顾长宁：“我若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也不至于日日孤独，五皇子日日不见人，我想说话都找不到人。”
“你有空就多来看看我，陪我作伴，就是不知大司马可舍得。”
说话的时候，贵妃看向谢凛。
谢凛眉眼不动，“贵妃说笑了，过些时日，我也要离京，到时还望贵妃娘娘多加拂她。”
离京？顾长宁心口一颤，险些忘了，谢凛领兵，不可能日日留在京城。
贵妃笑容深深，举止雍容华贵，故作懒散道：“要不你带五皇子过去见见市面，免得陛下看见他就心烦。好端端的皇子不做，偏偏修道，前些时日闹着要修道观，被我骂走了。”
五皇子志不在朝堂上，皇帝一直都不怎么管他，贵妃娘娘在皇帝跟前也十分得脸。
毕竟皇帝最放心的就是这位五皇子。
谢凛玩笑道：“五皇子修身养性，怕是见不得血腥，娘娘何必逼他。”
“我也不是逼他，我不求他建功立业为陛下分担，好歹让我早些抱孙子，他可倒好，日日与一群道人称兄道弟。”贵妃愁得不行，揉了揉鬓角，“你说，我过分吗？”
顾长宁垂眸，前世的贵妃被崔朗逼着殉葬，五皇子因修道，常年在道观中才避开，这一世，会怎么样呢。
她不敢插话了，谢凛开口：“五皇子还小呢。”
“他也算喊你一声舅父，改日你帮我劝劝他。”贵妃愁眉不展。
一声舅父，让顾长宁小脸绷紧了，转头看向谢凛。
谢凛是孝端贤皇后的弟弟，可不就是这些皇子的小舅舅。
顾长宁笑了，谢凛忽而说道：“贵妃娘娘忘了，我唯一的外甥女早就死了。”
顾长宁眼皮一跳，不敢相信谢凛这么直接与贵妃说话。贵妃想沾着光，谢凛却一点面子不留。
殿内骤然安静下来，贵妃也是进退不得，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贵妃娘娘，五皇子来给您请安了。”
“快、快、快进来，大司马也来了。”贵妃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门口一男子大步走进，素袍绸带，迎面生风。
“儿子给母亲请安。”五皇子声音爽朗。
他扭头见到谢凛，咦了一声，清风扑面般的爽意，“小舅舅也在呀！”
“这就是小舅母吗？”五皇子目光转移到顾长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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