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浔缓缓睁开眼。
身体再不似梦里那般轻盈，熟悉的沉闷感重新回到身体里，连呼吸都似裹着尖刀。
一下一下的剌着她的心肝脾肺，刮着她的五脏六腑。
好一会儿，她耳边没有任何声音。
不多时，嘀嘀的仪器声才钻入耳中。
随即是洗手间里传来的水声，夹杂着些微细碎的哽咽。
而后是男低低的说话声。
他似乎在打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嗓子像是受了伤，有点沙沙的。
姜浔轻轻眨了眨眼，又听见了洗手间的门咔嚓一声被拧开的声音。
她想看清男人的模样，但眼皮子实在太沉重了，她没能撑到他走近，复又合上。
身体像陷在沼泽里，连手指也无法动弹。
惟有意识是清醒的，仿佛和身体一分为二各自为主了。
她听见周肆到了床边，握了握她的手指，胸口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了一下又很快离开。
而后男人开始给她按摩，手法熟练地在她身体各处移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声音响起：
“明天我得离开一会儿，你别害怕，我让陈怡过来陪你。”
姜浔想说，别走。
可她发不出声音，意识浮浮沉沉，最后连他说了什么也渐渐听不清了，又重新陷入黑暗。
病床边，周肆给她按摩了半天，动作越来越慢。
掌下的这副身子越来越瘦了，几乎只剩下皮包骨，他生怕力道大了会弄疼她。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越来越不敢去看她的脸，怕在那张脸上看到灰败与死气。
他日复一日的自我催眠，她只是太贪睡了，会醒过来的。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抬眸看向那张哪怕近在咫尺，依旧让他朝思暮想的脸。
这张脸果然憔悴不堪。
宛若日渐枯萎的花，无论怎样小心呵护，依旧在不可逆转的一天天衰败下去。
他只看了一眼，来不及仔细多看几眼，病房门被人敲响，紧接着江白探进一颗脑袋。
“四哥，白若说老神仙来了。”
上次老神仙救回姜浔一命之后，没两天他便发病了，人变得极其疯癫，根本无法再为姜浔治病。
那时姜浔情况稳定了许多，周肆只好把人再送回去休养。
然而自那之后，老人家却怎么也不肯过来了，只每隔一段时间让白若送一包药过来，也不管姜浔能不能吃，全然一副不想再管的样子。
说实话，江予白心里觉得那老头是治不好姜浔，不敢继续治，才避而不见。
谁知道他突然又同意了。
周肆几乎是瞬间站起来，动作急躁的仿佛一个十多岁毛毛躁躁的小子，神色间露出不同寻常的急切：“他在哪？”
江予白忙说：“和白若往在同一个酒店。”
周肆迫不及待地大步往外走，一边吩咐人过来守着姜浔。
若是他刚才能仔细看一眼床上的人，就会发现，她眼角落下了一行泪水，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
“哎，你们关注最近白若的事情没？”
“那不用关注吗，她名字天天挂在热搜上呢，都说她傍上了大金主呢。”
“不是那些，早上的热搜你们没看吗？就vip病房那个周总，之前三跪九叩为病房里那位姜小姐祈福的那个知道吧。”
“知道啊，现在网上到处是他俩的同人文，磕cp的还给他俩素人建了个超话，据说特别火。”
“呵，翻车了。”女护士道：“昨天有狗仔拍到他和白若同进一家酒店，今早了才离开，有酒店内部人员爆料，说白若住的房间里乱得呦，避孕套在地上扔了好几个。”
“真的假的？”
“真的啊，有图有视频。我只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那种豪门大少爷，坚持三个月日日夜夜的在床前伺候已经不错了。”
“呵，男人。”
三人在外面聊天，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但整层楼都很安静，她们的声音，姜浔在病房里听得清清楚楚。
几人越走越远，直至什么也听不见了。
不多时，病房门推开，接完电话回来的陈怡正捧着手机回复消息。
走进病床后，她下意识去观察姜浔的情况。
这一看，便撞入一双漆黑的瞳眸里。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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