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晓从医院楼下买了束向日葵抱着上了楼，她知道山森喜欢游戏机，但总不能给他买游戏机吧，买束花意思下得了。
刚准备敲门，她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这眼睛瞎了也挺好，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废物！”是山森的声音。
“阿森，干什么闹脾气，我特意从国外请来的教授团队，我们山家有的是钱，还能治不好这点小伤吗！”
“钱钱钱，又是钱，您老人家这几天陪我耗在医院少赚了不少钱吧，心疼死了吧！”
“山森！你是要气死我吗？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当年就应该把你打了！”
“是是是，我去死行了吧！就因为嫌弃我爸，你也看不上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喜欢商家那个谁，关键人家理你吗，妈，你天天和他儿子斗来斗去，去争那口气有意思吗？你们考虑过我吗？我就是你的一个玩具！一个看不上眼的玩具！”
山森声调越来越高，句句控诉中积压许久是坏情绪也爆发了出来，他一把拽掉手背上的留置针头，把床头的水果、药盒、山木刚带来的热饭热菜全都扔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秦晓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这样听墙角也不好，转身想要走远点，于是跑到一旁的长椅上坐着。
里面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这次，是山木歇斯底里的声音：“白眼狼，你有没有良心？你那个短命的爸除了给了你一条命还给你给我们母子什么了？我养了你二十几年，你现在说我把你当玩具？我……”
“那你能放弃这一切，我们回美国吗？”山森冷笑，“看，你不能，还好商家那谁死了，要么你岂不是连你亲儿子都不要了！”
啪的一声，清脆利索的巴掌声。
“你要气死你妈吗？”
突然沉默了几秒，只有抽泣声，“小森，对不起，妈妈刚刚是气急了，我给你打疼了没有？”
“听话，不犟了，我们明天手术好不好？”
许是山木的认错，抚平了山森的情绪。
沉默了许久，就在秦晓晓以为里面的战争结束想要敲门的时候，里面再次传来声音。
“要我治眼睛，是爱我还是怕我给你丢脸？”
“我还不够爱你吗？”
“爱我？恕我眼拙，没看出来。”
“白眼狼。”
里面沉默，一分钟后，山森的声音再次传来：“那男的真的有那么好吗？让你这么多年都放不下。”
“是他亏欠我，我对他那么好，那么喜欢他，他却选择了别人，我就想让他们家的人知道，不选我是他错了！”
山森愣了几秒，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块烧坏的钥匙扣。
“我在墓前发现的。留个念想，其他就放下吧。”
“呵，”山木冷笑一声，“念想？其实，这是我给他的，他却还给我了！所以我才把他留的那封空白信给烧了，我才不承他的情，我要让他永远亏欠我，永远！死我也不好会原谅他！”
说起商榷，山木的情绪又上来了，咬牙切齿地样儿恨不得要把人从坟墓里扒出来鞭尸解恨才行。
见她这样，山森又生气了。
“你看，你又开始了！”山森垂下眼，小声嘀咕着，“你总要和商家比，总要我和商淮景比，总是比比比，可我只想要一个普通的快乐的妈妈。”
普通、快乐的妈妈。
这话像一根针，往山木的心里扎去。
她沉默了。
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山森，和他争吵这么半天，她突然意识到，或许真的是她错了，她低头，捡起地上的东西，站在他面前：“你手出血了，我去喊负责的护士来。”
说着，掖了掖被角。
秦晓晓犹豫了一下，还是避开了，她又坐回到长椅上，见山木开门出来，才迎上来。
“山……姨。”秦晓晓客气地笑了笑，“贸然过来，有没有打扰到你？”
“我才到两分钟，还没来得及敲门呢。”秦晓晓特意强调了一下。
山木有些惊讶，“你来找小森的？”
“方便吗？我进去看看他。”
言下之意就是看山森只是顺便，找她才是此行真正目的。
“那你进去，我正好去找一下护士。”
秦晓晓进病房，看到山森眼中的惊喜，她将向日葵放在柜头上。
“你还好吗？”
“死不了。”山森撑着头，笑嘻嘻的，“是我妈喊你来当说客的？”
“不是，我想来看看
你。”
“咋，看我过得不好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我没有看人笑话，落井下石的习惯。”
“切，说话这么讨人厌。”
两人说话的时间，护士来替他消了炎，又来了护工收拾了下地面，秦晓晓坐在床尾的沙发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屋内的母子两人。
山木破天荒的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时，小声央求道：“你来的可巧，我们正在吵架，他不想做手术，你帮我劝劝。”
秦晓晓接了水，握了一会儿，才开口：“山森，不管怎么说，我们该做手术还是要做的。”
“关你屁事。”
“好好好，我看你就是怕了，怎么，平时咋咋呼呼的凶我，这会儿做个手术都不敢了？”
秦晓晓明知道他不是这原因，还是故意激他，果然，山森气得从床上爬起来：“秦晓晓，你知道个屁！我才不是因为害怕！”
“那你做啊。”
“做就做，谁怕谁。”
“好，反悔是狗。”
山森意识到上当了，气得一骨碌躺了下去，拉起被子蒙上眼。
“我就知道，你就是我妈请来的说客。”
秦晓晓沉默了一下，脸色也严肃起来了，她看向山木，客客气气的笑了一下。
“我今天来，不是来当谁的说客的。”
山木如此精明的女人，瞬间反应过来她是真的带着目的来的，盯着她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探究。
“洗耳恭听。”
“看你和商家斗看了也有一年多了，作为旁观者，不论恩怨情仇，只道你们的产品……”秦晓晓顿了顿，“与其置气毁灭，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做好呢？”
山木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她拉着脸，沉声道：“你来指点我来了？不要以为我求你一次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
秦晓晓也不恼，她管她的私事，她不把自己赶出去已经是好的了，所以她反倒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们……”她顿了顿，“我们理论上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没必要大老远的老恶心你一趟。”
“别绕弯子了。”
秦晓晓也不再多言，直接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白色的线条纸，一看就是从笔记本里撕下来的，被折了三折，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里面是香木系列两款产品的配方改进意见，若用的上可以试试，用不上就扔了吧。”
山木接过纸，打开。脸上的表情由狐疑到震惊再到惊喜……
“你……写的？”山木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知道我的香的方子。”
秦晓晓笑，“我自然有我的本事。”
山木也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秦晓晓这方子的含金量她一眼便知，里面的剂量和配方，若真的制作出来，想必会很惊艳。
“香木系列里，我困扰了很久的一个配伍问题，一直得不到门路，你在不知道我配方的情况下，竟然能想到加一味甘松，你……”山木审视的看着秦晓晓，“纵是商淮景，怕也没有加一味就能使香浑然和谐的本事。”
“和香配伍，如医者之用药，使气味各不相掩。”秦晓晓淡淡的说着，“不过一句话，参悟却是难的。”
山木眼中多了丝欣赏：“你帮我改良香方，有什么要求？”
“不再打风雅颂的主意，我希望你和商家能良性竞争。”
山木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言语有些揶揄：“到底还是为了商淮景，不过……你和商那小子可是远亲，听说他爷爷可不同意你们恋爱呢！怎么，做一对苦命鸳鸯？”
尽管远亲是商淮景编造的，但爷爷反对是事实，秦晓晓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一瞬便笑开了。
“难为您，就不劳您操心了。”
倒是病床上的山森酸溜溜的插了话：“晓晓，商家对你那么重要吗？”
秦晓晓低头，心道，我……不过是在完成我的使命罢了。
嘴上却是：“千年传统香文化落寞，制香师本就应该报团取暖。”
“你这话说的就像是什么希望祖国繁荣昌盛这样的不疼不痒的，啧，还是为了商家！”
秦晓晓也不辩解，她直勾勾的看向山木。
“我的诚意有了。至于你和商家的恩怨，旁人指点不得，我更无权干涉。我只是觉得，与敌人的仇恨固然重要，血脉亲情也不该被忽视。”
她说完，捏着包就要离开。
走到门口时，却听到山森不大不小的一句“谢谢”。
谢谢她最后说的这番话，这话也是他一
直想对母亲说的。
……
从医院离开，秦晓晓又约了栾千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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