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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八拿着糖葫芦走在街上，临近年关，不说王孙贵胄，连平头百姓都穿得红红火火，即使不够富硕的穿得也算喜气，唯有她，平日里都穿着鉴察院的黑衣，哪怕是佳节也依旧穿着一身暮气沉沉的黑袍。
说来也是神奇，宣八从来没有吃过糖葫芦，或许曾经吃过，记忆宫殿中已经没有了那种味道。
她咬下一颗糖葫芦，甜嘶嘶、酸溜溜的，熟悉而陌生，顺着味蕾，奇妙的感情从心中滋长，咪起了眼睛。
晚上就是除夕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溜得快的缘故，宣夫人居然没有强行让她待在家里。
宣八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决定自个儿上街乐呵乐呵，她虽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但却也长年待在监察院习武攻毒，走到哪哪，哪哪都新奇。
她虽然未及金钗之年，身边也没有带侍卫和丫鬟，但腰间别着的皮鞭，长年和毒物打交道而练就的阴恻恻的气场，足以吓退无为之徒。
许是街市繁华降低了她的五感，她一时没有发现，竹楼上，一个少年正注视着她。
她刚想抬头，忽然一个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八师妹！！！！！”
“冷师兄！”
宣八本来下意识的想要给身后的人一个擒拿手，手刚探出，就嗅到了三处特有的长期与毒药打交道后特有的气息，于是收了手，和冷师兄打了招呼后，抬头，却见竹楼上并没有人，皱了皱眉。
“八师妹？难得在监察院以外的地方见到你。”
忽然偶遇三处团宠的小师妹，冷师兄看起来极为开心，他抹去了头上的汗珠，对着她温和地笑。
“冷师兄好巧！”
宣八看到冷师兄，心中的抑郁之气退散了不少，“师兄是来买年货的？”
冷师兄点了点头，非要把手里提着的年货拿给宣八，宣八推拒好久这才罢。
“那这些糖你拿着，师妹，费老昨天回来了？”
“师傅回来了？”
“他还特意问到你，你说这不巧了吗，你刚走他就来了。”
冷师兄说着，一个劲儿往宣八手里塞糖，“没毒的，放心吃。”
宣八剥开了红色的糖纸，把糖塞进了嘴里。
冷师兄平日里喜欢拿些无伤大雅的毒来恶剧，颇有费介遗风，三处师弟们深受其害，但却从来不对她下手，美其名曰，保护监察院唯一一朵娇花，因为平日里下毒下习惯了，给她糖的时候，反而不太自然。
“师傅有没有说些什么？”
“费老说这次回来主要就是想见你一面，但可惜没机会，他有事要出去，可能很久以后才会回来。”
冷师兄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粉色的香囊，“费老说，怕他不在你私底下又捣鼓毒药，把自己给药没了，无论再厉害的毒，只要拿出来闻一闻，没过多久就解了，本来想年后给你的，正巧遇上了，也当是费老给的新年礼物吧。”
“又是去澹州吗？”
冷师兄摇了摇头。
上一次费老去了澹州，宣八自制的毒过□□猛，差点被自己毒死的事，成了整个三处，不、整个监察院的不堪回首的噩梦，从那以后，费老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远门了，这不一出门，就寻了好东西送给宣八。
“谢谢冷师兄。”
宣八从冷师兄手里接过了香囊，望着它粉嫩得近乎妖娆的颜色有些无语，手上动却无犹豫，立马挂在了腰间，“看来师傅真的要去很久啊，是因为外面又有了新的徒弟了吗？”
…………
“啊切！”
“费处，您没事吧？”
“没事。”
费介抹了一把鼻涕，不知道这次心里骂他的，是范闲还是宣八呢？
…………
“冷师兄，你等会儿还要回监察院吗？”
冷师兄点了点头，“年底了费老不在，我买完东西得回去收个尾。”
“冷师兄，你帮我把这个带给言冰云。”
宣八摸了摸衣袖，发现自己身上实在是没有带任何东西，于是把手里已经吃了一颗的糖葫芦递给了他，“言冰云如果还在的话，把这个给他。”
“糖葫芦？”
冷师兄嘴角直抽抽，“师妹，听师兄一句劝，你送这样的东西，还不如别送。”
“糖葫芦很好吃，俗话说得好，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反正我们关系也不是很好，他要讨厌我，因此和我生气，那最好。”
“我总是能听到从你这里来一些歪理，八师妹啊，小言公子年纪虽然小，但是人却很不错，你为何……唉，算了，谁叫你是我的小师妹。”
冷师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包起了糖葫芦。
除夕夜守岁，宣夫人撑不住晕了过去，请了大夫过来把脉，才知道宣夫人怀孕了，宣九只有宣夫人那么一位伴侣，宣夫人一怀孕，宣府上上下下一片喜庆，连宣九这个面瘫的脸上也红光满面。
以宣九取名的水平，她的弟弟或者妹妹宣七大概要出生了。
宣八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可是越到热闹的时候，她内心越发孤寂，却又不知道为何孤寂，此处不是归处，却又不知何处是归处。
大脑里又冒出了句子，“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却依旧不知道出处。
她最终还是一个人飞到宣府最高的屋檐上，抱着那本快翻烂了的《轻眉传》，迎着簌簌的飞雪，喃喃自语道，“过年不如打架。”
…………
大年初一，宣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宣八早早就出门了，和除夕夜前不同，街上的店铺基本上都没有开门，糖葫芦没有、糖人也没有，宣八本来想回监察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送过糖葫芦后，就不想那么早看见言冰云那张臭脸，只好在街上游荡，“啊，这城市那么空，这回忆那么重。为什么没有糖葫芦。”
“没有糖葫芦，我这有桂花糕啊。”
宣八抬眼，一个偏分斜刘海的少年正对着她笑，他的眼睛弯弯的，虽然年纪尚小，眸光里却有着成年人才会有的狡黠，宣八感觉到心脏在加速跳动，她捂住了心口，指向了少年，
“喂，你怎么下的毒？”
少年摊开双手，“没有。”
宣八嗅了嗅费介留给她的香囊，果然没有下毒，只是他笑容满面，神态像极了话本里的翩翩佳公子，
“那你就是蓄意勾引loli。”
“萝莉？”
少年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我明明记得你不叫萝莉？你不是还未及笄，宣府那么早就给你取了表字？”
“萝莉并非我的字，我很难解释这些莫名其妙跳到我脑里的词汇，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萝莉，不过呢，我的确不叫萝莉。”
“名字只是代号？”
少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得有些道理，此前，宫里传闻宣大人的女儿被自己毒成痴呆，今日再见，果然是谣言，你还记得我吧？”
宣八见少年笃定的神情，犹豫了几分，“好久不见？”
李承泽愣了愣，原本打好的腹稿此时废，“那，你记得李承乾吗？”
“听来耳熟。”
宣八注意到李承泽错愕的表情，开口道，“是你的兄弟？”
“嗯……”
李承泽松了口气，歪头一笑，“看来你是真的记不得我了，不过也难怪，小孩不记事，而且，初遇是那种场合。”
“说得好像你不是孩子，听你这说法，我们见过？”
宣八用余光扫了眼四周，也许是大年初一，街上没什么人，只有眼前这个偏分少年和他身后单手托着桂花糕的侍卫，她见李承泽衣着打扮皆非凡品，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我们的确见过。”
李承泽抖了抖袖子，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手指，指向了宣八，“几年前在国宴上，宣大人带着你，我记得那时你面色苍白陛下还没说完话，脸就栽倒进了果盘里，听说是自己服了毒药，从此闻名朝野，三处之光，啧啧，名不虚传。”
者有话要说：
小羊驼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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