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连夜赶路,靠着韩微偷偷在青峰阁厨房里打包的干粮,终于一路来到了恶鬼谷、也就是幽冥宫的地界。
凭着醉人草特殊的香味,他们在山谷中顺利地找到了当初程韵救治叶流闻的那排木屋,还有木屋后一座楼阁精致的院落。
“原来,这里就是幽冥宫……”叶流闻终于将眼前的场景与自己的记忆重合起来,“原来,阿韵姐姐她就是幽冥宫的人。看来幽冥宫里住的是好人啊。”
韩微默默地将解除醉人草毒性的白叶茶叶子递给叶流闻,没有纠正他最后一句话的谬误之处。反正这阵中叶流闻的天真单纯,她忍啊忍已经习惯了。
穿过大片醉人草的包围,他们来到了幽冥宫前的空地上。叶流闻看向大门外的几座小木屋,情不自禁地介绍:“那就是阿韵姐姐救我的地方。”说着,径直走到了那座小屋前,透过窗缝往里张望。
韩微拗不过他,只能陪着他站在窗缝前。一看之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屋内床上躺着一个人,若非胸口还有起伏,就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不动。而那个人的脸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毒疮,哪怕远远看上一眼,都如恶鬼一般让人心惊胆战。
联想起自己当日隐约见到的鬼脸,韩微心中揣测,这应该就是给幽冥宫试药试毒的药人,也就是人们口中所称的恶鬼。
“我就说幽冥宫是好人吧。你看他们还救了其他人呢。”叶流闻的思路,与韩微截然不同。
“走吧。”
韩微叹了一口气,巴不得早点破阵出去,哪怕面对叶流闻满脸抗拒或昏昏欲睡,也比现在这个被爱情蒙蔽了心性的傻甜瓜好。
两个人离开小木屋,来到了那座庄院的大门前。叶流闻正想拍门,韩微却拦住了他:“等等。”说着她从衣袖里取出一方手帕,用手指隔着手帕拍了拍门环,然后又展开手帕轻轻闻了闻,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大门上有毒。”
怎么可能?叶流闻一脸难以置信,正要反驳,门内却忽然传出了一个女子的笑声:“这位姑娘看来对毒药颇有研究啊。”
“不敢,只是侥幸而已。”
韩微客气地回答。听里面没有回答,又提高声音道:“我们远道而来求医,还望幽冥宫主赐见。”
“你们是什么关系?”门内又问。
韩微和叶流闻对望了一眼,便道:“朋友。”
“哈哈哈。”门内忽然传来一阵笑声,似乎颇为嘲讽。就在韩微感觉不妙之时,幽冥宫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挡在门后正中间的是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两个酒杯,一个青瓷,一个白瓷,里面各盛着一杯透明的液体。一个全身白裙的年轻女子站在小几旁,矜持地看着韩微和叶流闻。
“要来幽冥宫求医可以。按照规矩,你们两人必须各喝下一杯酒。”那个女子轻轻一让,“各自选一杯吧。”
叶流闻老实,伸手就去取酒杯,韩微却看向那女子问:“不知这两杯酒有什么不同之处?”
“有啊。”那女子微微一笑,显然韩微不问,她绝不会主动说明,“这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无毒。”
“为什么要这样?”叶流闻震惊地问。
“生死本由天定,幽冥宫救命便是逆天而行。所以宫主立下规矩,但凡需要救命者,便需一命换一命。”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每次有人前来求医,门口都会设下一杯毒酒。若是陪同的人多,抽中毒酒的可能性就小;不过你们今天是两个人来,那你们的生死便是五五之数了。”
“如果是一个人来,那岂不是必死无疑?”叶流闻惊问,“这个规矩,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怎么不公平?宫主说了,前来幽冥宫求医的都是病入膏肓者,陪同的人越多,证明这个人活着越重要,若是到了最后的日子都无人关心陪伴,那这人还活着做什么?”白衣女子见韩微和叶流闻都是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当即高傲地道,“不接受这个条件也行,那就请打道回府吧。”
“这……”叶流闻仿佛在棋盘上被人将了军,一时左右为难,作声不得。
“我可以看看这两杯酒吗?”
韩微忽然问。
“只能看,不能碰。”白衣女子道。
“好。”
韩微走上前蹲在小几前,细细地打量着两只酒杯中的液体,又用手从酒杯上方扇了扇,仔细辨别着气味。“如果我没有猜错,”
韩微站起身,胸有成竹地对那白衣女子道,“这两杯酒里一杯装了致命的断肠散,另一杯装的,却是断肠散的解药。”
此言一出,那白
衣女子显然吃了一惊。不过她很快便镇定下来,淡淡笑道:“姑娘好眼光。不过就算你看出来了,你们两人还是得每人喝一杯。至于怎么选择,你们自己商量吧。”
“小薇,我们走吧。”叶流闻只觉这分明就是刁难人,先前对幽冥宫的好感一下子消散了大半,“要不,我们回去找阿韵姐姐帮忙……”
不知是不是“阿韵姐姐”四个字刺激了韩微,她忽然伸手攥住了叶流闻的胳膊,将他拉到了小几前。“只要我们一人喝一杯,就算满足条件是吗?”她朝向白衣女子问。
“是。”白衣女子感觉有点古怪,特地强调,“酒不能泼出来,最后这两个杯子都必须是空的。”
“好。”
韩微点头。她动作迅速地端起装着解药的那只酒杯,仰脖含在口中,随即又端起装着断肠散的酒杯,继续饮入口中。
“你这样不算!”见韩微把两杯酒都喝了,那白衣女子急道。
“怎么不算?”咽下口中的酒,韩微指着小几上的两个酒杯道,“我只喝了一杯啊。”
一青一白两只酒杯中,此刻都各剩着一半的液体。
“对啊,她喝一杯,我喝一杯。”叶流闻虽然天真,却并不傻,当即明白了韩微的意思。顿时学着她的样子,将解药和断肠散都倒入口中,这才咽了下去。
两个半杯,不就是一杯么?那白衣女子怔怔地盯着他们,一时竟无言反驳。
在极短的时间内先喝解药再喝毒药,将二者在口中充分混合后才咽下肚,韩微的法子将身体感受的毒性降到了最低,因此他们此刻虽然都有所不适,但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相比而言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难得有人如此煞费苦心,就让他们进来吧。”幽冥宫深处的殿宇内,忽然传出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是,宫主。”白衣女子朝着内殿福了福,对韩微和叶流闻道,“请进吧。”
韩微和叶流闻相视一笑,一时间连身体的不适都忽略了,振作起精神走入了幽冥宫中。
“启禀宫主,求医者带到。”白衣女子朝着殿上行了一礼,便侍立在一旁。
“见过宫主!”
韩微和叶流闻也赶紧朝着殿上行礼。只见那里挂着一袭珠帘,只影影绰绰透出后面的人影。可是哪怕有珠帘相隔,韩微依然模模糊糊地分辩出,那个宫主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帷帽,帽檐上垂下长长的面纱。
在室内也戴着帷帽?这个被称为“双面医仙”又被称为“双面毒仙”的幽冥宫宫主,真的这么害怕别人看到她的真面目吗?韩微暗暗思忖。
“求医者报上名来。”宫主的声音,虽然不再年轻,却十分悦耳。光听声音,便能推测出她必定是一位美人。
这第一个问题就难倒了叶流闻。他期期艾艾了一阵,才红着脸道:“是我要求医,但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宫主有些意外,冷哼一声,“连名字都没有,看来连你的父母亲人都不在乎你。那你活着也没什么价值了。”
这是什么歪道理?韩微担心叶流闻招架不住,想要帮他反驳,叶流闻却已从容地回答道:“无论我有没有名字,我的母亲都是无条件地爱我、在乎我的。”
“那你的母亲为什么不给你取名?”宫主追问。
“因为……我一出生,母亲就不在了。”叶流闻回答,“她给我取了名字,可惜我不知道而已。”
“死去的人不算。”宫主冷冷地道,“来我这里求医,就要证明自己有活着的价值。”
“我可以证明吗?”
韩微问。
“她是你的亲人?还是你的情人?”宫主并不理会,只问求医的叶流闻。
“都不是。”叶流闻老实地回答,“我是影子,她是丫鬟。我们认识也不久,她陪我来纯粹是好心。”
“原来非亲非故。”宫主轻笑了一声。这笑声让韩微有些羞恼,却又没有由头反驳。
“连名字都不配有,与畜生何异?你走吧。”宫主说。
“不,我有名字的!”叶流闻突地涨红了脸,“父亲说,只要我听话,为他和少……为大哥赢得家族的荣耀,就可以让我认祖归宗,把我原本的名字还给我!父亲他,他一直是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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