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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月黑风高好放火
被这么一闹，时间浪费了不少。楚朝露晕晕乎乎地理一下衣服，手帕飘落在床边。她推开窗户，慢慢翻出去。地形早就侦查好了，这一排房子后面是一座废弃的花园，初建时鸨母大概是准备接待贵客用的。后来生意清淡又舍不得出钱打理，一时杂草丛生，平时就极少有人走动，这样的三更半夜更是安全。
可能整个人还没有完全清醒，楚朝露翻下去时一脚踩空，连人带包袱滚在草地上，弄出不小的动静。
“谁？”黑暗中竟传来人声。楚朝露屏住呼吸，在地上摸索了一块较大的石头握在手中，蹲在暗处一动不动。只听到一阵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接着有脚步声靠近。“是…秋丽妹子么？”声音里带了些迟疑，楚朝露听着，松了口气。
放下石头，她慢慢站起身：“瑞雪姐姐这么晚了还在园子里？”“嗯。睡不着。”瑞雪一袭单衣，站在凉薄的月光下。看清楚朝露的打扮，她微微一愣：“妹妹这是要走吧？”“是。姐姐要不要一起？”明知道不可能，楚朝露还是忍不住问了。
瑞雪不答，单从手上褪下前几天才置办的金镯子，塞给楚朝露：“这一路不大太平，你孤身一人，需小心些。”楚朝露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姐姐，你快些找个可靠的归宿，嫁了罢。”瑞雪轻轻一笑，又落寞又美丽：“妹妹快去罢，多保重。”
楚朝露跑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深深看一眼瑞雪：“姐姐你要答应我，若有一天你有机会入宫，不要去。”
大约是到了深夜，又加上连年战乱的影响，初春的建康清冷得犹如鬼都，零星的街灯挂在街道两旁，稀稀拉拉几个行人，游魂一般在大街上晃悠。冷风吹过，楚朝露打了个寒噤，无端怀念起纯情少年温暖的胸膛。加快了行进的脚步，眼看着道路越来越荒凉，她知道，快要出城了。
城门的守卫并不十分严密，楚朝露镇定地回答了几个问题，又疏通了些银钱，守卫见“他”一文弱书生，又通晓规矩，也没有怎么刁难。一直出了城，楚朝露才完全放心。接着生出一阵迷惘：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干什么？这样烽火连天的岁月，自己要怎么生存下去？
寒夜越发难耐了，楚朝露拉紧衣领，盲目地朝前走走走。恍惚绕了个大圈，她依稀觉得眼前的建筑有些眼熟。茫然的眼神亮起了一簇小火苗，楚朝露从身上摸出引火石和火折子，愉快地朝着“素心庵”走去。
哼哼，敢趁姑奶奶落难的时候把我卖入青楼，今晚我就放一把火，送你们早日往生极乐！站在“素心庵”门前，楚朝露先四处望了下，确定没人，然后慢悠悠地引燃火折子，先点了那块方正的牌匾。风助火势，木头发出毕剥的声响。楚朝露伸手，在温暖的火焰上烤暖了，接着又慢悠悠地点燃火折子，准备去烧门。
“每次遇见姑娘，你都有异于常人之举，真是令人大饱眼福。”清洌的讽刺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楚朝露受惊，手一抖，火折子砸在泥地里，灭了。楚朝露心中怒火万分，却一脸平静地转过身：“我每次见到大师，你都在坏人好事，机缘把握得如此精准，真是令人佩服。”
“如此说来，夜半爬墙，放火烧房都是姑娘爱做的好事了。”楚朝露恶气横生，冷笑道：“我自爬墙放火，却不知干你什么事了。”
“是么？”男子的脸上浮现出楚朝露熟悉的，恶意又从容的微笑：“非常不巧，姑娘现在烧的地方，
正是在下的产业。”楚朝露歪了头，脸上掩饰不住笑意：“奇怪奇怪，你一个道士，干嘛管着尼姑庵？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尼姑庵，暗地里干的是贩卖人口的勾当，小女子是个有责任感的好公民一时激动，居然用上了这么现代的词汇，也不知道大师有没有听懂~，这就向官府汇报去了。”说罢重新引燃火折子，对准尼姑庵的大门一扔，轻快地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没走几步就被迎面扑过来的樱桃撞了个满怀。“姐姐姐姐！”许久不见，这丫头长高了一些，小脸蛋红扑扑的，看来最近过得不错。她抱住楚朝露蹭啊蹭的：“樱桃找了姐姐好久呢！好想姐姐！”“嗯。”楚朝露抱起小人儿，揉了揉她的头：“樱桃你个小笨蛋，怎么把姐姐送到这里来了？”
“樱桃，也不知道会这样……”小狸猫心虚地垂下眼：“姐姐生我气了？”“怎么会？”楚朝露一笑，眼睛弯成月牙：“樱桃长漂亮了。”“姐姐也是！”樱桃笑嘻嘻地，偏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师父，忙从楚朝露怀里下来，又拽着她过去：“姐姐，樱桃说要介绍你和师父认识的。”说罢恭恭敬敬对法师一揖，“姐姐，这是我师父清辞。”
小狸猫又推着楚朝露上前：“师父，这是救过樱桃性命的姐姐谢宁歌。”楚朝露无奈，笑得一脸虚假：“幸会大师。”清辞点头，黑晶般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幸会。”
“哼。大人们真无聊。”黑暗中冷冷传来一句话。楚朝露回头，樱桃“哎呀”一声，几步跑过去，从阴影里拉出一个和她身高相仿的小男孩。“忘了跟姐姐介绍，这是我师弟喔！”师弟两个字还咬得特别重。
被唤作师弟的小男孩满脸不情愿，一把甩开樱桃的手，两只胳膊环在胸前，小小的头颅高昂，摆出不屑一顾的臭屁模样。头发是奇异的金棕色，那双又好奇又竭力装作乎的眼睛也是一般颜色，楚朝露，迅速在脑海里勾画他长大的轮廓，嗯，肯定是一个性帅哥……哇哦~她最喜欢这种酷酷的小男生了！
楚朝露边想边笑眯眯地抬手，想去捏他白净的小脸。谁知这小子反应极快，还没等她的魔爪伸过来就敏捷跳开，扬了扬骄傲的头：“哼，最讨厌女人碰我！”
啊啊，这个早熟的小酷哥，真是越看越可爱。樱桃大概看出姐姐的偏爱，小嘴儿一噘，挡在小酷哥和楚朝露中间：“师弟，先说好了哦，姐姐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要跟我抢！”小酷哥把头一偏，金棕色的头发也跟着飞扬：“幼稚！”说罢冲清辞道：“师父，别院似乎烧着了。”
这么一提醒，楚朝露才回头，望了望火势，奇怪，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不见里面有动静？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清辞慢条斯理道：“啊，刚忘了跟姑娘说，这‘素心庵’确发生过贩卖人口之事。”听他的语气，不妙啊……“不过，”他瞥一眼楚朝露，眼里闪过愉悦的光芒：“三天前，主犯已被送到官府，在下又顺手将这里买下，准备收留从北方逃过来的流民。”
“哦。这样子啊。”楚朝露的脸上一阵发烫，为什么一碰到这个法师自己就这么倒霉？捅出这么个大漏子可怎么收场啊？？？樱桃看看她，又看看神气轻松地师父，悄悄拉一下小酷哥：“师弟，我们先去救火啦！”
“好吧，”趁只剩自己和法师二人，楚朝露神色严肃，她认真地看着清辞：“我道歉。这件事造成的损失，我会加倍赔偿。也希望你能尽快修葺这里，给流民一个安身之地。看书.我替他们谢谢你。”说罢深深一福，又从包裹里取出一些首饰：“这些够不够？你先拿着。”“不必。”法师望着她，微微一笑。
拂尘摆动，修长的手捏成一个决，他仰头，以极清雅的姿态对着铅灰的天际，优美的咒语吟诵一般自唇边倾泻而出，很快引来旷古的回响，天际乌云翻滚，慢慢聚集在房屋上空，寒风挟着雨滴，破空而下。
清辞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黑发似有了生命，张扬的舞。楚朝露怔怔看着眼前宛若天神下凡的男子，心底不可救药地涌现崇敬之情。第一次看到有人不借助特技效果，就制造出这么奇特的景象……这个道士，果然道行精深。
愣愣看他表演完毕，楚朝露冒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师，你还收不收徒弟啊？”清辞给了她一个戏谑的笑容：“我不收看起来比我还大的弟子。”
怒！！！谢宁歌这副皮囊看起来顶多十八九岁好不好？这男的绝对绝对比她大啊！！！！崇拜之情迅速消弭，楚朝露又拿出她对付这男子惯用的讽刺语调：“大师，你误会了，像你这段数的我见得多了，不过依你刚刚的表现，教一下我那三岁的小侄还是不错的。”“只怕令侄与姑娘一样，缺乏慧根。”
这个道士，看起来那么高洁出尘，怎么一点都不谦让女孩子啊~楚朝露懒得再理他，径直绕过男子找到樱桃，温柔一笑：“姐姐要上路了哦，你跟着师父，好好照顾自己。”樱桃的小脸一垮，失望道：“姐姐这就要走么？我和师父要去同泰寺替皇帝剃度，有热闹瞧呢，姐姐一起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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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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