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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里散发出浓郁美妙的滋味,水煮板栗香浓清甜的香气混着鸡肉板栗的爆炒味儿,从柴房门飘出,直把饥肠辘辘饿到下午的人全都勾馋了都不够。
贺松柏被打了一顿,又在生死一线爆发出惊人的极限,这会已经饿得两眼发昏了。
他嚼着甜腻腻的芒果卷吃了一块,又分给大姐和小妹吃。阿婆那里,对象在中午时已经送过饭了,吃饱饱地睡得正香,浑然不知山上发生了一场怎样的灾难。
赵兰香又热了热锅里剩下的饭,连带着中午那剩下的红焖五花肉也盛了出来。
贺大姐饿得两眼发直,舀起饭就呼呼地喘起热气,大口大口地刨饭吃肉。
板栗独特的香糯甘甜的滋味攫住了她的味觉,幽香扑鼻的滋味融入了鸡肉里,炖得软嫩的鸡肉仿佛也带着一股浓郁的滋味。
让人越嚼越香,怎么都吃不够。
贺松柏沉声地吸着肥肉,吧唧吧唧地迅速吃完了小半盘的红烧肉,那股狼吞虎咽的姿态,直让赵兰香措手不及。她赶紧拨了一些肉出来,分了一碗饭给顾工。
当赵兰香把饭盛出来给顾工的时候,顾工正在杂草堆边抻长了脖子嗅,深吸几口大气。
赵兰香忍不住笑。
“过来吃吧。”
“今天多亏你了。”
顾工接过了一盆饭,吧嗒吧嗒地吃了起来。他眉间的愁苦仿佛随着饭下肚,渐渐消散。
顾工边吃边说:“工程出事故,对一个工程师来说是毕生的羞辱。”
“如果我没被撤职该多好……今天死了多少个人?”
赵兰香说,“还不知道呢,山上那边还在搜,过两天就知道了。”
顾工吃着吃着,忽然没了声音。
他说:“我这条命,也算是贺老二捡回来的。”
“你跟他说,如果他愿意,我一定收他为徒,把我这辈子的东西统统留给他。”
赵兰香心里一喜,不用留什么东西给他,他不需要你的珍藏,他需要你的感激!
赵兰香淡淡地地道:“不用了,他那傻子肯定是不会要的,无功不受禄。”
她抬起认真的眼,盯着顾工说:“只要你记着若是日后他有危险,帮扶他一把,这就够了。”
顾工捧着饭碗,感慨说:“这是肯定的,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留下的。”
他顿了顿,为自己被拒绝的珍藏而忿忿道:“你这小姑娘,你知道你帮他拒绝了多厚的一笔财产吗?”
赵兰香笑了笑,没说话,推了推手边的碗给他。
“吃完饭喝点汤。”
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工:很久之后老夫才明白,原来这妮子在这等着我哩!
汪地一声哭出来。
第55章
顾怀瑾吃完饭后心里仍念念不忘,拍了拍身上的灰跑去了山上挖人。
他穿着很破烂,一些交往不深的人压根没认这个老头是当初风光凛凛的顾总工。觉得这个老头子有非同一般的热心,还当他的亲人还没被挖出来。
顾工跟着找,牵着闻了人的血腥味的大狼狗,在山里奔波了三天,快把牛角山给翻遍了,这三天不是没有一点收获的。
这群人最后挖出了一个活人,两个死人。剩下的五个人找不着踪迹。负了伤、又不吃不喝的很难活到超过三天。工人们不死心地又找了一星期,超过了一星期是彻底地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了。
被挖出来的活人是在炸开岩石唯一生还的工人,他被挖出来后眼睛都快瞎了。
他气息微弱几乎不成声,他依稀看见了顾总工。
“谢谢。”
顾怀瑾的不安的良心,被自己强行地摁下盖棺定论。
他还多救了一个人!
他总算可以心安一点了。
然而顾怀瑾却是整晚地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想着孙翔的话,越想越煎熬。
他收的这四个徒弟,老大胡先知虽愚鲁却沉稳,老二王洋骄傲却勤奋,老三踏实不怕吃苦,老四孙翔年少气盛却最聪明最有灵性。老四犯下的这种低级错误,令顾工良心受到谴责。这居然是他教出来的聪明的徒弟!
想想真是讽刺!
一直到胡先知狼狈地拣着自个儿的破烂行李来到牛棚,顾怀瑾连多余的眼神也不曾施予。
胡先知在牛棚里跪了一天,到了饭点悻悻地拿着破碗跟随着老师一块去食堂领饭吃。
顾怀瑾的平时二两的红薯糙米饭意外地多加了一两的份量,拿着勺子的瘦煮妇冷冷地说:“下一个。”
轮到胡先知了,二两的饭净是汤水和红薯。
他刚吃完饭,就被人压着打了一顿。
打人的人除了有死了亲属的村人,也有李大力的弟弟李大牛。
李大牛抹着眼泪,踩着胡先知的脚:“知识分子害死人!”
“我哥多好的人,要不是有你们,他早该结婚生子,好好地过活了!”
李大牛又痛打了胡先知一顿,愤愤离去。
有时候死倒是一种解脱,不死不活地吊着只会白白让家属更煎熬。
李大力就是这种人,送到医院后查出脑子被砸得淤血,身上多处骨折,连带着肺也被尖锐的岩石刺穿。能撑着一口气活下来连大夫都说他坚强。
但是他醒了三天病恹恹地歪在床上,又昏了过去。
李家刚还清的债务,因为给他治病又重新把巨款的债务背了回来。然而治了一周后大夫却让把人带回去好生养着,准备后事。
李大力这种就是等着死,吊着一口气慢慢地熬着。
其实他自己也想死,天天见着不肯吃饭,安慰着爹娘不要伤心,让弟弟好好干活多挣些钱。闹得全家更不好受了,那么善良的儿子/哥哥,凭啥死的要是他?
李大牛打完人回了家,李大力的亲娘李翠花受了侮辱回来。
她抄起家伙,牵着儿子大马和大狗一块去李支书家评理。正好出门的时候碰见了大牛,她唤了大牛一声。
“走,咱去支书家给你哥评评理儿!”
“妈.的,俺家大哥为了救他孙女儿一命,落得个生死不知,现在人没咽下气,那边就急得跳脚退亲。老娘放下话了,俺大哥就是死了,也得讨这门媳妇做冥婚!”
大牛闻言立马麻溜地抄起擀面杖跟三弟四弟一块去了李支书家。
“你个老不死混不吝的,好意思把刚刚的话学一遍给大伙听听?”
李翠花随手拾起了一块泥巴,扔到了李德宏的身上,越扔越疯狂,仿佛这样儿子身上受的苦难才能讨回一丝丝。
李德宏气得跳脚,但心却亏得不行。
他不好在社员的面前折损了自己伟大的一面,他悻悻地问:“你家大力治病花了几个钱?”
“我给他补贴些,现在最要紧的是给他治病,你们这不治病把人接回家不是明摆让我秀英守活寡吗?”
他一说完,身边的社员鄙夷的眼神跟银针似的扎了过来。
李德宏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继续说:“俺那娃子的生辰八字是给她娘改了的,今天俺才知道,对不住你们。”
“她属木的,金木夫妻不多年,整天吵打哭连连……在大力渡鬼门关这个坎上,俺不敢让秀英克了他!”
男金女水志高强,夫妻相合寿命长。
金木夫妻不多年。
这时王癞子又跑出来“唱大戏”了,“金木夫妻不多年,整天吵打哭连连,原来二命都有害,半世婚姻守寡缘!”
李翠花闻言,整个人宛如雷鸣灌顶,心神俱裂。
她更是恨不得打死李德宏了,被激得眼都红了当即一锄头敲上去,敲碎了他的脚。
“俺大力就是你秀英害死的!”
“没这门亲他也死不成!”
……
一直到傍晚,吵得不可开交双李两家人经过调和,得出以下结果:秀英和大力的婚事罢,李秀英家退回李大力家三百块彩礼,补贴三百块为李大力救李阿花的救命钱。
李翠花打了人要给李德宏道歉。
然而李翠花拿了钱,白眼一翻,吆喝着三个牛高马大的儿子,利落地操着家伙离开了李德宏家。
虽然无奈,但谁也不觉得她过分。
那天大伙可是听到李德宏信誓旦旦说“出了事他负责”,原本该进山救孙女的应该是他,被石头砸得吊着气等死的也该是他才对。回过头了,人代替了他去死,结果他转头就给闺女退了婚。
退了婚也好,不退婚大队长家还得感激这克人的媳妇一辈子,小心翼翼地供着。
这退了反倒落得干净,李德宏家宝贵的闺女谁爱娶谁娶去!这名声臭了,还能找到啥好人家?
李翠花跑到地里嚎啕大哭了一场抹干净眼泪才敢回家伺候儿子,李大力病歪歪地躺在床上,以往黝黑红润的面庞蒙上了一层死气的灰败,他哑着声费了牛鼻子的劲儿问:
“哭了?”
“哭啥?”
李翠花又红了眼,“儿啊,俺心尖尖肉的儿,娘没用,娘把你媳妇都丢了。”
李大力看她哭得气都喘不过来,想安慰她,结果喉咙眼一哽眼珠暴起,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李翠花看着儿子这幅“死不瞑目”的样子,痛下决心,决定掏光家底都要给他讨个“属水”的媳妇。
李翠花到处打听,这不打听不好,一打听,人听说要嫁给个快死的人,即便是昔日受人尊敬的大队长,彩礼少说八百块、一千块。全家勒紧裤腰带都掏不出那么多钱,李翠花又愁又苦。
终于有看不过眼的人偷偷说:“你要不嫌成分寒碜,女方是个残疾,其实老地主家的闺女也属水哩!”
这个消息对于李翠花来说,无异于拨开乌云见了光,她又喜又惊:“寒碜啥!”
“这正正好哩!他们家肯定不要那么多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