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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清徵伸手,三指准确的按在祝幽手腕的寸关之上,她维持这个姿势,过了片刻,又换了只手,为对方静静诊脉。
萧河眼中的焦急已经满的将要溢出眶外,他十分努力的克制自己出声询问的冲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答案。
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只是短短的一会,朝清徵结束了诊脉,清丽的眉眼间带着明显的沉思,缓缓道:“祝少侠的内伤倒也并非极重,按理来说,此刻尚不至于恶化的如此地步。”
萧河微微点头,他们习武之人,对常见伤势都不陌生,假如祝幽真的内伤沉重,当日在密林中恐怕就要倒地昏迷,如何还能坚持到最后。
朝清徵伸掌,轻轻按在祝幽心口伤处,将内力缓缓送出。
她侧坐在祝幽的病床边上,而萧河始终笔直的站着,在距师兄不愿的右后方,从他这里俯看过去,只觉得眼前的女郎容色匀清,目光是新雪般的凉,而素白的指尖,也似全由冷冷的石雕成。
萧河心中忽起寒栗,感到前所未有的奇异沉重与紧绷,像有许多细细的针擦着脊背掠过,他咬着牙,硬生生将脑袋的转移了很小的角度,迫使自己只看师兄,再不去注意旁人。
朝清徵对旁人的心事一无所觉,正专注的将相知真气送入祝幽心脉之中,长歌门武学大略分为两种,莫问心法重在伤敌,相知心法重在疗愈。随着外来真气的催动,蛰伏在祝幽经脉中属于他自己的内力,也开始了缓慢的流转。
没过多久,萧河听到祝幽忽而闷哼了一声,英挺浓黑的眉无意识的蹙紧,声音中充满苦痛的意味,不由惊道:“二师兄。”
他说第一个字时音调颇高,但说后后面两个字时,却刻意的压低了,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冒失,生怕惊扰到对方治疗。
“先生有什么发现?”
栾长亭关切问道。
“祝少侠因受伤的缘故,内息十分滞涩。”
朝清徵见祝幽表现出不适,立刻切断两人之间的内力联系,她垂下浓密的羽睫,唇边的笑意淡的近乎于无,“我方才催动他本身内力流转,果然感到有数股阴冷真气在不断阻碍。”
栾长亭想了想,道:“或许可以将这些真气逼到肩井穴附近,只要不靠近心脉,拔除的危险便要小上许多。”
朝清徵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尚且不可。”
柔声问道,“栾叔叔,你是否发现,这种内伤与往日常见颇有不同?”
栾长亭道:“确实有所察觉。”
接着道,“祝少侠是习武之人,根基厚重。外来的内力,就算能一时潜藏在他奇经八脉之中,也该随着时日逐渐消减衰弱,但现在伏在他心肺两脉中的暗劲却十分粘稠固执,简直像是扎了根一般。”
朝清徵微微一笑:“我倒有一个猜测。”
向边上侍立的山庄弟子们一招手,立刻有人为她送上长长的匣盒。
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盛着的雪白布囊,从外面依稀可以看着银针与小刀的形状。
朝清徵伸手,姿态灵巧的轻轻一拂,叠起的布囊立刻无风展动,顺着床沿铺成长长的一道,里面银光烁烁,光种类繁多的银针就足有数百枚。
萧河并非第一次看病,但朝清徵这样行事的大夫,倒的的确确是初次见到,那些银针里,长的约莫与他手掌齐平,短的则不过一寸,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朝清徵拈起一根长针,手腕运力,在祝幽的膻中穴上一刺而入。
膻中是人身大穴之一,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尤为要紧,萧河看到朝清徵的动,心里就像吊了十五个木桶般七上八下。
治病的大夫尚且神态自若,而旁观的家属就已经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
朝清徵目不转睛,又接连在中脘,左右肩井上各刺一针,过了会,将四针一齐勾出,夹在四指之间,对栾长亭道:“栾叔叔请看。”
明亮的灯光下,在场众人都能清楚的发现,这四根针尖都泛着隐隐的青乌色泽,从右肩井与中脘穴上拔出的两根针的颜色较浅,另外两根则要明显的多。
“中了毒,但毒性并不剧烈。”
栾长亭脸上的疑云更浓了,“祝少侠内功不弱,老夫实在不解,这种毒究竟是如何能从他的左手一直蔓延到心肺之中,真是奇也怪哉。”
“将祝少侠的外衣褪下,或许能有所发现。”
朝清徵向边上的弟子们吩咐一声,又对萧河解释道,“萧少侠,令师兄在受伤之前,已经先中了毒,毒质经手少阳脉一直流到心肺之中,与内伤相互纠缠,才导致了如今的情况。”
歉然道,“当日林中初见,我察觉祝少侠面色不好,还以为是受林中瘴毒影响,并未仔细分辨,此事怪我学艺不精,还请萧少侠见谅。”
“此事如何怪得到姑娘头上。”
萧河忙道,他正说着,一眼看到上半身衣物已被褪去的师兄,声音顿时卡住,然后有些支支吾吾道,“朝姑娘,你,你要不要回避一二?”
朝清徵先是有些不解,然后目光一瞥,很快变成了了然的促狭,轻笑道:“我回避了,萧少侠是打算自己给师兄治伤吗?若担忧祝少侠醒来尴尬,此事我相知山庄绝对闭口不言,不会坏了令师兄的清誉。”
萧河本来只是迟疑,经过朝清徵一番宽慰,英俊的脸已经控制不住的涨红,他局促的低着头,都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
栾长亭咳了声,他到底年迈德勋,不忍叫晚生后辈被自己庄主如此欺负,便开口缓场道:“小先生,请看。”
朝清徵敛起笑意,仔细观察着祝幽的左手,经过在密林中的连番战斗,他身上多处负伤,手臂上也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经过处理之后,有些已经接近痊愈了。
她按住祝幽的手腕,将真气收的极细,慢慢透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舒了口气,指着他外关穴道:“毒素就是从此处侵入的。”
栾长亭凑过去看,果然见到祝幽外关穴上有个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伤口,仿佛是在林间行走时,不慎被松针苍耳之类的东西刮破了,并不值得关注,相知山庄弟子为祝幽收拾伤口时,也将其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过去。
“令师兄在密林中时,左臂是否有感到过突兀的微痛?”
朝清徵问萧河道。
经过提醒,萧河也想起来,自己与二师兄并肩战时,的确曾见到他抚着左臂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就向自己示意无妨。
“是。”
萧河道,眼中起了深深的担忧,“我问过,师兄当时说自己没事。”
“这种毒毒性不重,也难怪祝少侠会忽视。”
朝清徵温和道,又对栾长亭说,“这伤口虽然细小,却刺得很深。”
“小先生是怀疑,之前刺伤祝少侠的东西,已经随着血脉,流转到了心口?”
栾长亭问,他初觉不可思议,但细想之下,这也的确解释的了,为什么如此微末的毒性,能够让这位功夫不弱的年轻侠客,在病榻上缠绵难愈。
“此物应该是随着内力流动。”
朝清徵纠正了栾长亭的说法,“祝少侠之前连日鏖战,毒性便越发深入,但除了密林之后就不再动武,所以一直到快到襄阳城时才发起来。”
“先生打算怎么做?”
栾长亭又问。
“既然知晓病源,那对症下药便是。”
朝清徵笑道,将祝幽扶起,摆成坐姿,又对栾长亭道,“请栾叔叔用三分力气,在祝少侠灵台穴上点上一指。”
栾长亭对朝清徵的能耐信服之极,听她吩咐,当下依言而行,坐到祝幽背后,伸指一点。
在栾长亭出指的刹那,朝清徵立刻从布囊中挑起一针,不偏不倚的刺向祝幽心口,她的动快如惊电,萧河向来觉得自己武功算得上不错,却根本瞧不清朝清徵究竟是如何出手。
朝清徵露出一点笑意,颔首道:“就是这里。”
并不停留,立刻将针提起。
针头沾了一点污血,仔细去看,这污血中还包裹着一枚极细巧的短刺。
朝清徵唤人取了新的匣子,把短刺和针一起用白布裹了,安置在其中,含笑道:“短刺已拔,剩余毒质便如无根浮萍,一碗解毒药便能祛除的了,等祝少侠毒解了,我再替他将心脉中的暗劲拔除。”
萧河面露激动之色,也顾不得师兄叫人扒光衣衫,道:“姑娘的意思是,二师兄的伤能好?”
“最多半月功夫,还你一个活泼乱跳的祝少侠。”
朝清徵笑着起身,将匣子放在袖中,向萧河道了声失陪。
萧河感激不已,对着朝清徵深施一礼:“朝姑娘救我二师兄性命,这等大恩大德,萧某谨记于心,今后若有所命,必不推诿。”
“此伤未必便会致命,救命之恩,更加无从说起。”
朝清徵笑了笑,拂开帘幔径自离去。
淡淡的雾气在湖面上腾起,偌大的山庄内回荡着几溅水声。
朝清徵沿着抄手游廊缓步而行,走过一亭亭的悬灯,灯火无声照下,就像有人在她幽深沉凝的眸子里,燃起了两簇飘渺的冷焰。
朝清徵在万书楼前悄然驻足,轻轻一晃便掠了进去,晚风吹起她素净而宽宕的水袖,像是托起了白鹤的双翼。
万书楼外间琳琅满目,朝清徵却不稍停留,直接启动通往“余音犹在”的机关,黑黢黢的洞门一现,便顺势闪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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