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树苗,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想当初她们一家可是存了整整三年才给卢智攒够了二十几两银子的盘缠。
遗将瓶子都重新收好,才回卧房打开了床边的彩绘立柜,在里面翻了半天,抽出一件自己冬日穿的衣裳,将衣裳里袖口处藏着的深色荷囊取出。
她松开这荷囊口的绳结,两指探了进去,捏出一块红布包裹着的东西,层层揭开之后,赫然露出一对雕刻精致的双鱼青佩环来。
第四十五章遗挨打
第二日晚上吃罢饭,母女三人坐在里屋做活,正挑了线认针的卢氏忽听遗道,“娘,我有事同您商量。”
卢氏见她稚气的小脸上努力摆出的正经表情,轻笑一声问的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遗往她跟前凑了凑,缓缓开口道:“咱们在这里住下去也不是个事,等哥哥们以后来了怎么办,咱们是女眷所以没关系,可哪有一大家子都住在别人家的道理。”
卢氏听她提了这事,神色逐渐认真起来。
“我知道娘是想着等咱们给人家种出了薄荷,就出去租房子住,可是我听李大哥说了,这镇上两间屋的民房租金也要百来个钱一个月,一年就是两贯钱,咱们现今只有傍着那几亩地、做些绣活赚钱,到时再交一交房租,也就没剩几个钱了。大哥若是考上了还好,若是考不上――”遗说到这里顿了顿,“若是考不上,那咱们就得合计合计怎么多赚些钱,好在这里置办房产了。”
卢氏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若是卢智考上了那至少是个进士,朝廷自会下来赏赐,可若是考不上,就仅是个举子,虽有功名,朝廷却是不会发下半文钱的。
若是还在靠山村,那考不上便罢了,可现在定居在了这里,一应花费着实比在乡下高上许多,真是没有考上,钱财自然吃紧。照她们现在的收入,等收了粮才能拿到大头,短期内却是怎样也凑不够买房的钱。
“娘,”遗注意到卢氏露出为难的神色后,唤了她一声,继续说道,“娘,咱们不如继续卖糖葫芦,这镇子离长安城不远,都说那里人多,怕是生意会好的很。”
卢氏正在犯难,忽听她这么一说,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呆了不成这里哪有赤爪”
刘香香在一旁听两人说了半天,只能勉强懂了一半,又忽听她们口中窜出些生词,插话道:“糖葫芦赤爪那是什么东西”
卢氏笑眯眯地同她解释了,才又伸手戳了遗脑门一下,“你这孩子,不是拿娘开心罢。”
起初她听遗前面几句话时,着实是被戳到了心眼,正以为这孩子有什么好主意时,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不着边际的点子,不由一阵轻笑。
“娘,我带了那赤爪种子来。”
遗揉着脑门说了这么一句,卢氏笑声顿时卡在唇边,遗仿佛怕她不够惊讶似的,继续说道,“娘记得林子里那片野赤爪不,前年西边不是多了两棵小的,便是咱们开始买糖葫芦那年我种下的。”
她发现了自己能催生植物后那年,就剥了山楂种子,在那小片山楂丛边种下了,隔上两三个月便去加一次“料”,不到两年就已经结了果。
卢氏并不知道她偷偷做了这事,如今她拿来说,自然是为了等下好劝服卢氏。
卢氏震惊之后,仔细想了,去年她去摘果子时候的确是有两棵小的,当时以为是自然长出来的,却不想是自个儿闺女种的,遂面带喜色问道,“你这孩子,只当你饬些花花草草便是了不得了,竟然还能种出赤爪来,快跟娘说说,你那是怎么弄的”
遗哪里知道这山楂是怎么种的,她也就是定期给它们“添料”,那种子自然就长起来了,但卢氏既然问道,她只能半真半假道,“坑挖的深些,照看的勤些,自然就长了。”
卢氏脸露疑色,“这样容易”倒不是她不相信遗的话,只是这个时代种田容易,植树栽果却是难的很。
“就是这样啊,哎呀,娘,那结出来的果子都给您摘了,怎地还不信”遗这么一讲,看卢氏脸上还是不大信的样子,暗道还好自己准备的齐全后,便拉着卢氏后面跟着刘香香,一起去了院子,
“娘,您看,这就是咱们来那几天我栽下的,已经长了这么高了。”
遗将卢氏拉到了那四角小凉亭边上,指着一株冒了头的苗子,那是她前几日偷偷种下的山楂。
卢氏虽没见过山楂苗子是怎样的,但这株一揸高的绿绿的小东西显然是新生的树苗来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下她总算不再怀疑,只是惊奇地问了遗几句,三人才又回了屋里。
进屋坐下后,卢氏便扯了遗在怀里,仔细问了她带有多少种子等等问题,两人谈了小半个时辰,卢氏心里已经有底,却不想遗最后来了这么一句。
“娘,咱们把徐府那块地买下来好么”
卢氏愣了一下,疑惑道:“好好的,咱们自己有地,非买那片地做什么,咱们田上空出些地方,专门种了赤爪便是。”
刘香香这时才插上一句话,“小,你怎地忘了那是块废地,买不得的。”
她却不知,遗最不怕的就是废地。
遗早想好了说法,被她俩一问,便笑嘻嘻地说道:“娘,我在大哥买的杂书里面看见过,山麓下面有种地势是养不活桑树的,但种些赤爪却好。”
他们家境前几年转好时候,卢智就时候就到县里淘换些杂书,往往拿回家来和遗一起看了,此事卢氏也是知道的。
遗看着低头思索的卢氏,只等着她再问几句,若是还不信,就出了点子将那山楂树苗移到山麓下那片地上种了便可,二日便知是否活的成。
却不想卢氏抬头对她露齿一笑之后,脸上容色猛然一敛,厉声对她喝道:“过来”
一声喝完,伸手便将被她突如其来的冷脸吓了一跳的遗扯到腿上按下,“你这丫头怎地这么坏心,你怕是昨日就知道了那地的问题,且不论那地能种果树的事情是真是假,偏你现在把我绕了进去后才说出来,当我是傻子不成你分明是打的人家地势的坏主意人家和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你怎地这么坏心”
说完便扒了遗的小裤子,露出她白嫩嫩的小屁股来,使劲儿将巴掌盖了上去,方打了两下,又咬牙切齿地地继续说道,“你二哥性子淳朴,你大哥也是个外冷内热的,怎地偏就你个姑娘家的,有这鬼心思,你才多大,啊怎知我怜你幼时受过罪,平日也不多拘束你,却养了你这幅性子出来今天我就打改了你”
说完又是噼里啪啦一阵巴掌声,刘香香起初被卢氏吓到,但见她手上半点情都不留,这才叫了一声扑上去开始拦了,只是卢氏正是气急,力气半点不知收敛,刘香香哪里拦得住她。
趴在卢氏腿上的遗瞪圆了一双大眼,直到臀部的刺痛之感传来,这才反映过来:自己竟然挨打了
她脑子里空白了一瞬间,什么山楂桑树、房子地势的,全都抛到了脑后,只听见耳中传来清楚卢氏喝骂她的话,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一股委屈之感顿时涌上心头,鼻子一酸,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四十六章白挨一顿
挨打一事,遗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委屈下也不主动向卢氏求和,而卢氏事后更是一句话都不愿同她讲,吃饭睡觉时也不多看她一眼。
刘香香看两人这幅模样,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劝了遗向卢氏低头,小丫头倔的像头驴,愣是说自己没错,劝了卢氏别生气,卢氏则冷哼一声,非坚持要等某人自己承认到了错误才行,
夹在她们中间的刘香香只觉得既无奈又好笑,她现在还不大清楚两人到底在强个什么劲,她们就这么冷战到了第三日,情况才有了好转。
这日三人在房内做针线活,刘香香和卢氏坐在床上,遗则搬了小凳子离她们远远的。
忽听见门外一阵院门敲打声,卢氏出去看了,原是一个小厮特来知会,她雇的农工正在门口等着结工钱,她折回屋里拿了些钱出来,便喊上刘香香一起出去了。
过了两刻钟,卢氏才一脸阴沉地同刘香香一起进了屋,坐在床边就盯着遗看,直把她头皮都盯得发麻。
好半天,卢氏才有些干涩地开了口,“却不知道你这脑子里有几道弯,这都被你猜着了,你是不是早想着人家那地会便宜出手,最后卖不上几个钱,所以才变着法地糊弄我”
遗愣了愣,尚未从卢氏的话里转过弯来,就又听她说,“咱家雇农都说了,如今镇上都传了那块地糟了咒的,本来卖给那些盖庄子的还能得个十几贯,现在却是十贯钱都没人敢要,人家急着用钱,便问了我是否愿意买下来,你说,你是不是就等着人家这地贱卖了,想捞个便宜”
遗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娘,我怎么听不明白,您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想着捞人家便宜啊。”
“你还没想”卢氏一双厉目瞪着遗,“你既知道人家那块地能种赤爪,早说了也罢,怎等人家上门闹了才同我讲,还不是看着人家那地被说成了废地,又自恃有那赤爪种子,直等着那地价下去了,想捡个便宜”
遗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头一个念头就是――那顿打白挨了
她说怎么卢氏听到她提起那块地,火气那么大,当时还以为卢氏的“正义”小宇宙突然爆发了,如今才知原来她是以为自己想要趁火打劫真不知道是该夸她娘把她想的太聪明,还是怨她娘把她想的太恶毒了。
“娘,”遗撇了撇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走到卢氏身边,仰着小脸努力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小才多大啊,有您想的那么坏么,我还当您是因为我打了别家地势的主意才打我,原是因为――娘,您误会了,我才没想着要占那便宜呢,我那时的意思是,反正他们也种不出东西,咱们又会植那赤爪,不如原价把那地买了,也好过他们守着一块废田罢。”
“少糊弄我咱们总共也就剩下几贯钱,那地人家买时可花了二十两。”
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若是不拿点什么“证名”出来,她娘是不会相信她的青白的,虽然心里有些小受伤,但本就是她故意把卢氏的思路牵到这一步的,略一犹豫,便起身去了那彩绘立柜前,将柜门打开,从里面捧出一个沉甸甸的囊袋来。
她将东西放在卢氏身边的床上,迎上两双疑惑的眼睛后,揪了揪耳垂,伸手将囊袋翻开,卢氏和刘香香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那袋子里白花花的大小七八块银子,让卢氏和刘香香一时睁圆了眼睛,卢氏瞪着遗咬牙问道:“这哪来的”
遗心知说不清楚卢氏肯定不饶她,扭捏道:“娘记得那块两条小鱼盘在一起的饰么,我托李大哥在镇上当铺当掉了,哦,还有咱们在张家那几日,我在屋里床下翻到枚金戒子。”
卢氏被李小梅栽赃那日,从家中搜出了一块双鱼佩环,当时慌乱中掉在了地上,竟没人去拾,只在卢氏晕倒,人们都退去后,遗才捡了起来,虽当时气的想摔了它,但那手感和雕刻均是不俗,又怕万一摔碎了人家找来要时赔不起,于是她便收了起来。
后来被抓到张宅,白日她们寻思着逃跑,难免摸东摸西,偶然捡到一枚金戒子,心道这是那死去的张夫人遗物,怕卢氏不喜,就没告诉她,等到她们决定逃跑时候,想着这东西能换几个钱,才又翻了出来带走。
卢氏听她解释完,只觉得心里怪异无比,一方面信了自己闺女是真的想原价买了人家的地,并非像她原来想的那样起了坏心思,一方面那银子又是拿那张镇长家的东西换的,端是让她有些羞恼,想要发火却想起自己昨日已经冤枉了这孩子,怎么也说不出半句重话来。
一时屋里气氛又僵了下来。
刘香香从那包银子上回过神时,转念想了想,便清楚了这对母女间的误会已然解开,差只差一个台阶,看了看遗一副委屈的表情,才对犹豫不决的卢氏说道,“干娘,您这回可是冤枉了小,要我说啊,您可把自己闺女想的太坏了。”
卢氏面上一红,干干地回道,“谁叫她平时一副人精的样子我才当、才当”
刘香香见她已然心软,悄悄对遗使了个眼色后,又道,“不管怎么说,您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什么都明白了,还想继续生气不成。
遗适时地将小脑袋凑到卢氏脸前,水汪汪地大眼睛眨巴着,“娘,您前个打的我好痛,我疼得两晚上都没睡好了。”
卢氏本就极舍不得她,前天也是气急了才打她,这两日也都是强忍了才不去搭理她,现下知道自己冤枉了她,又被她糯糯地叫上一句,心中已是软的不像样子,也顾不上追究她拿了别人东西当掉换钱的事情,一把搂过她塞进怀里,“你这孩子,疼不会跟娘说么。”
说完她便把遗抱到腿上,褪下她的裤子,看见那原本白嘟嘟的小屁股上,如今全是一片紫青时,才猛吸一口凉气,眼泪不由涌了出来。
遗趴在卢氏腿上,为了使苦肉计也不在意自己再一次被人扒了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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