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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部本来人手就少，一征兵就得全体人员都上，尤其是体格检查这块，每年把兵送到部队后一个周，部队就开始复检，每年都会退回来几个兵，南湾区武装部最严重时一年退回来十个出了头。为了不影响征兵任务，武装部又悄悄挑选“预备队员”给送过去。这一切都是在少有人知的桌面下进行，因为上面命令禁止“换兵”。尤其是今年初，军委国防动员部专门下通知，对“换兵”提出明确要求，一经发现，将追究主要领导责任，严惩不贷。
近两年，部队从严治军后，部队也再三强调不准“换兵”，不合格的或者是不那么合格的，既然不能“换”，那给你当地武装部退回去，谁家的孩子谁抱走，部队不背这个包袱。退兵有固定的程序，请军队医院做终极鉴定后，对是责任还是非责任作个结论，是责任退兵的就要处理当事人。
一般来说，政治考核（过去叫政审）退兵较少，政治考核主要由公安和教育部门完成，公安查有违法纪录等，如果你在外面打过架，只要公安网上留有记录，这个兵你就当不了。教育局主要查学历情况，这几年，上面征集大学生兵的比例越来越大，初中生原则上允许在5％以下，但在实际操作中大学生多了，高中生的竞争激烈，初中生基本上进不了军营。一些初中生便想歪招，从网上购买学历，找人企图蒙混过关。这些个方面的原因被部队退回后，叫政治退兵，比身体退兵处理更严。
退兵牵扯部队和武装部的精力，部队来退兵，武装部鉴于上面要对退兵惩罚，所以会千方百计地阻止退兵，在“换兵”换不成的情况下，就到上面指定的军医院作终极鉴定，鉴定什么时候结果，部队和武装部都要认定。当事双方都把荣誉看得很重，谁都不想送和接不合格的兵，但是事情发生了，往往会展开一场“较量”。
今年，军委国防动员部的要求是，要争取“零退兵”，退兵率不能超0。5％，征集200个兵的话，原则上只能允许退一个兵。所以说，王铁锤将征兵工作看得很重，大会小会地讲。他发现，退兵多发生在体检上，为防止个别医生“走人情”、“照顾关系”，他和罗青海研究，武装部的干部职工全部上，一人盯一个部门。医生都是本地人，谁没个亲戚朋友同学，照顾是少不了的，但有的人把握不了度。现在派个武装部的人盯着，就是要帮助他们把握好这个“度”的问题。
赵贵贵主动请缨是有目的的，就是要照顾自己的关系，他在外交往甚广，托他走关系的也多，每年都有十多个人找他，他也乐于干这事，一般都是找罗青海“通融”。当然，他会说是这是表叔家的孩子，那是堂姐家的孩子，你看这些都是着急亲戚，送不走我都不好意思在武装部工作，一年帮不了人家啥忙，看首长能不能照顾。碰到这种事情，加上罗青海跟赵贵贵背后的亲戚也很熟，如果这个孩子没啥大的问题，都会帮助他疏通，前提是体、政考“双合格”。
当然，这些情况王铁锤都是掌握的，对于老山战场前侦察兵来说，掌握这些信息并非什么难事，与大家私下里聊聊天，啥情况都能掌握到。赵贵贵主动请战，他王铁锤安排任务，也是量力、量德而行，明明知道你爱走关系，不可能把你放在重要科室。一般来说，身体退兵的话，外科退兵都是责任退兵，比如说扁平足，这是无法改变的，没有弯弯的足弓，谁都能看出来，而且不会随着时间推移发生变化，是改变不了的硬伤。不像化验方面，转氨酶高一点，那是不停在变化的，心率高一点，也都不断在变化。至少在终极鉴定中，可以回旋两三个回合，判不上责任退兵，能归结到部队训练强度大后，身体指数发生了变化。
王铁锤给赵贵贵分的任务是维持上站检查人员的秩序，就是让大家排好队。赵贵贵心中大为不忿，往年他都是负责胸透、化验、心电图什么重要的地方，至少是有份量的科室检查，现在可倒好，让他当个维持秩序的，他不由地就联想到了“维护会长”这个汉奸的词儿，心想，王铁锤你大爷的，这不是恶心我，嫌我好欺负吗？龙王就算是个泥人，也有个土性子吧。
特么的，老子说你是狗，心里也得先掂量一下你会不会污辱了狗。
用膝盖想，都知道王铁锤是绝不可能允许此类事件发生，正是这一点结结实实地踩在了赵贵贵的痛脚之上。赵贵贵心中有气，尼马，不能走关系兵，起码给老子个面子呀，让我干这活儿。在分配任务的会上，他期待援助的目光看着罗政委，罗政委却装着没看见一样，不再像往年那样给他撑腰，他知道，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会议一结束，他去找罗青海诉苦，罗青海启发他说，“你要反过来思考问题，上面在严抓送人情兵，我们部里也在积极的落实，但是，你作为本地人，亲戚朋友同学的关系要当兵，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你想想看，在这种情况下，你这个‘维持会长’的行动实际上更自由了，每个科室都要排队的，既有门口的秩序，也有室内的秩序，你实际上每个科室都能进去，你不什么不把自己看作一个总督导呢，就是什么地方都能检查，这样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贵贵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儿。心里说，王铁锤你大爷的，特么的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照样会走几个关系的，呵呵，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走兵。你那小眼睛是发觉不了的。赵贵贵甚至私下里给朋友打招呼，今年我关系找我啊，这事儿好办着呢。
王铁锤兼任征办主任，给自己分的岗位是外科，罗青海是政治考核，因为政治考核出现问题，会追究领导责任，政委是跑不了的。而身体出问题一般都是处理部长。这两年情况有些变化，政委作为党高官，从从严治党这个层面上讲，对党高官的追责又重了。
秦长江分的是胸透，曾海刚分的是心电图，贺晓东跟罗青海走，分的是政治考核。下面几个职工也都进行了分工。王铁锤是讲明了的，哪个关口出现问题，就追究哪个关口的责任，就是上面不追究，我们部党委也要追究，大家都是党员，希望各位讲些党性，不为人情所困，不为小利所惑，像打仗一样守好阵地。
王铁锤神情严肃地说这番话时，罗青海镜片后面的眼珠子骨碌碌的，在观察每个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