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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心与境空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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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青绿小姐姐会一会柳永这个风月楼里的大红人是为哪般呢?

当然,是为了让青绿惊艳出场!

大家可曾知道不久前,新酒上市,汴京御街举行大型的新酒上市路演,曹皇后让皇皇帝将此重任交与长弟曹佾和二弟曹二,让两位国舅负责操办一场盛事,以提高当年官酒销量。

不想张狂放浪的曹二竟让各大官家酒馆联合各大青楼,各派出红牌歌舞酒伎和红牌头牌们,艳旗张扬上路推销各家名酒。

一时闹得满城好不热闹,当季新酒更不愁销路,可谓酒客盈门。如此一举直接就解决了几年军饷财政开支,这事上,两位曹国舅是立下一功。

当时路演,熙春楼派出七仙女上路,其中最小的一位便是青绿。

青绿虽未到及笄却已初长成,上御街扮演七仙女那一回,是熙春楼头一回让青绿在人前亮相。当时清纯雅致的青绿一身石青石绿衣裳,古艳出尘雅气脱俗,给不少文人骚客留下深刻印象。

就连路修篁,也对青绿一见难忘。

这等绝色人才,贾妈妈岂容错过。当即找人查清青绿落难身世,为她回乡安置好家道中落无依双亲,解决后顾之忧。

青绿自是感恩戴德。

有贾妈妈作为后台,自此,身为熙春楼七仙女中最小排到最后的青绿,便成为熙春楼冉冉上升的一颗明星。

见柳永,是青绿小姐姐大红大紫的开端。

柳永当初以柳七之名改为柳三变参加考科举,让仁宗给直接挑出来扔了回去,一来,是仁宗心中堂亮,柳永这等伤春悲秋的缱绻腻缠,于朝廷何用?二来,仁宗是真正惜才之人,众人不明白,但他身上皇上,自是把难得的人才安置到最合适的地方。而柳永有着惊世才华,举国上下,凡有井处皆在柳七歌,他还来当官混日子干什么?

于是皇上老子大笔一挥,结束了这位柳七哥的仕途之望。

七哥也是潇洒不羁之人,把柳三变这名字改为唯美的柳永,从此逢旨填词,回到青楼为各大红牌创作宋代流行金曲,风头与水准岂止一时无两,即便是历史上也堪称一时无两。好比香港七八九十年代的顾嘉辉,但凡得大师填词一首,唱者必红。

柳永,多情、细腻、伤感、温柔的情怀,真的太适合迂回青楼了,仁宗皇帝无意间简直是谛造了当时的中国乐坛一个古无前例的辉煌。

当时就有这么一句话,“凡井水处,皆柳永词”。

可见,柳永词的群众基础太踏实了,以至于当时的殿堂级的大文豪晏殊、欧阳修、张先等,在北宋词坛上遇着柳永,便暗淡下来。

听当时的青楼女子怎么唱,便知晓柳永的在填词江湖的地位:“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中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当时柳永就这么一个乐坛地位,他也成就了一时风尚。

他住进风月场所,与妓籍友人同吃同住同喜同悲,深入了解了青楼女子各有各让人怅然悲叹的苦乐人生,写出的婉约之词便越有共鸣越得人心,大家争相唱咏。

说回青绿带着熙春楼里随从小贾子,前来会一会柳永。

柳公子不再年少,但依旧风流倜傥,气度儒雅。行过见面礼,青绿葱白似纤巧的小手指解开用绣花锦带系着的画卷。

一幅雅致的青绿山水长卷在众人面前惊艳展开!

柳永被这青绿山水的构图取景之绝妙,运笔用墨之秀润,敷色格调之高古震惊了!

一幅长长的青绿山水长卷由右及左逐渐在指间展开,一段段婉约江南风光春夏秋冬景致、小桥流水人家竟在一精致长卷内尽揽眼前。

“这……是你家乡。”柳永惊叹道。

他发现青绿的山水手法,无论移步换景抑或春秋交替季节轮转,最后皆以云雾空濛之笔统一出一种超然物外,淡泊空灵之意,实在高妙之极!

要知道在世界艺术史上,宋画地位昭然堪称人类奇迹,是中国画不可逾越的座高山。而北宋画坛与词坛一样人才辈出,身在汴京的有才之人审美与眼界都非常高,他们能看上的,绝对是上等好画。

青绿小姐姐这个才初长成的女孩有如此手笔,实在让一众才女们叹为观止。

“柳公子慧眼。正是青绿对小时候离开家乡时,最后的印象。”青绿此言一出,更是满室唏吁嗟叹声。

谁没有家乡,风月楼里谁不是背井离乡满怀惆怅?

风月楼红牌们皆是才女,才气与气度并非一般小家女子能比拟,她们以才华论高低,在货真价实的才气面前,三大红牌陈师师赵双双徐冬冬都自愧不如,叹为观止。

“柳公子,小女子青绿作画一卷,想请公子题词一首。如何?”青绿声音一出,更是莺鸣鹂啭好不销魂。

“好!”七哥当即拍板,“我为你写歌一首,青绿你也酬和一首。”

“好。”青绿一声应和后,柳永便沉吟度步,忽然对窗凝思,转头又拈起散落案几上暗香的花瓣苦笑,摇摇头,竟垂泪写下《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

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

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长笔顿挫,委婉中透着悲怆暗显遒劲,所有人都感受到柳永物我两忘的境界。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风月楼中年纪稍大的陈师师反复吟诵此句,掩面而泣。

于是,大家也忍不住嘤嘤哭声一片。

青绿却走到窗前凝思片刻,接过柳永笔,在柳永词句后接上五言绝句一首。

“万物有时易,青山古今同。

日长白云低,心与境空濛。”

写罢,满坐皆惊。

在柳永一片伤情婉转词句间,年纪小小的青绿,对世间万物变迁,竟如此通透。

“万物有时易,青山古今同。日长白云低,心与境空濛。心与境空濛!心与境空濛!”柳永反复吟诵青绿此诗,激动得几近不能自己!

柳永不禁做了生平第一件事,就是对另一位才人躬身行礼佩服万分。

而这位才人,只是年纪轻轻的小女子,青绿。

从此,青绿在汴京名声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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