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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局势就像是六月的天气一般,说变脸就变脸,明明晌午还是艳阳天,转瞬间却又是黑云压境,山雨欲来。
只不过各人面对这变天前的反应就大不相同了。
有些人细心谨慎,留心到了这不一般的气候变动,因而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要么是及时找好能避雨的墙头,要么是把自己全副武装;而有些人却对此浑然不觉,大大咧咧的,还以为那头顶的太阳,能够保自己一世荣华呢。
礼部尚书韦斯年显然就属于后者。不知是他年纪太大丧失了对朝政的敏感度,还是他已经懒得去遮掩自己那日益膨胀的野心了,最近的动居然越来越大。
先是偷偷地和外邦前来朝贡的藩王相勾结,暗地收了藩王数千两黄金,并私自向对方许诺,免去该国以后前来进贡的一大笔开支。
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手中权力,在科举场上营私舞弊,偷偷把试题泄露给士子不说,连考官的任用都是看他们给自己多少贿赂。
然而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对他这样的行为,却是敢怒不敢言,一来因为圣上都没说什么,照样重用通过科举选拔出来的士子,二来是因为韦斯年确有不小的来头,他不单单是一个礼部尚书,更是当年辅佐过开国皇帝的有功之臣的后代,几世的贵族,家大业大,谁敢轻易动得?
而韦斯年的嚣张自然也使得跟在他身后的一帮人嚣张起来。
其中就包括新晋的进士张珙。
张珙虽言行举止还算收敛,但早已暗地里替韦斯年做了不少陈仓暗度的坏事儿了。
韦斯年也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准女婿、自己的心腹,不仅交给他一个负责航运贸易的肥差——他的意思当然是希望张珙能利用这个差事为自己谋得许多灰色收入,还把那些自己早年便干得得心应手的勾当,诸如勾结同党、贪污受贿等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张珙。
而张珙在他的“栽培”下,也不负所望地长成了一个准贪官儿。这些事情,他做的越来越得心应手。
甚至陶醉其中,就仿佛毒瘾一般,一旦染上,就再也戒不掉。
也是因为他的“出色”,韦斯年近日总是带着张珙出席各种文人雅士、高官重臣聚会的大场面,大概是想把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吧。
打探到这些消息的瞿落,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了。
这张珙简直是在给自己掘坟嘛,而且掘得如此稳当,如此扎实。
根本用不着她瞿落动手嘛,他自己分分钟就能把自己给zuo死。
不过她倒是不介意轻轻地,推他一把,好让他投胎投得快一点。
瞿落扬起一个浮夸的笑容,对着远远地浮在半空中的阿渣说道:“张珙真是个大笨蛋,阿渣,你说是不?”
结果对方压根儿就不搭理她。
瞿落的脸有点拉不下来了。
这已经是阿渣第n次无视她了。
这家伙从前天晚上两人吵了两句之后,就一直这个德性,对她爱搭不理的,期间瞿落还讲了笑话三个,故事五个,外带浮夸笑脸数不清个,愣是没把阿渣哄过来。
她一时有些气上心头。
合着她辛辛苦苦穿越这么多个世界,绞尽脑汁完成任务还需要带上哄系统君开心这个附加任务?
她突然非常想问问隔壁正在进行“女配逆袭”任务的那位,她家系统也这样么?!
简直是欺人太甚好不。
瞿落恶狠狠地瞪了阿渣一眼,赌气似地背过身去,对着梳妆台打扮起来。
毕竟现在的她住在莫玄参府上,时不时地碰见那位,还是得注意点形象。
而且,莫玄参昨日告诉她,想邀她一起参加一个京城名士的聚会,就在今晚。
莫玄参的意图她不是很清楚,不过,在这种聚会上,也许能看到张珙……
如果让莫玄参亲眼见识见识张珙以及他那位座主韦斯年的德性,也许就会更加激发出莫玄参想要除掉对方的决心。
到时自己在加以引导……瞿落的眼角划过一丝精明,她对着镜子抿了抿胭脂,看着唇上恰到好处的玫瑰色,微微地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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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傍晚丝毫不亚于现代社会夜晚的繁华。
宽阔大街上两侧的店铺都点起了灯,清一色如长龙一般的红色灯笼映衬得整条街都格外热闹。街上人马虽多,却秩序井然,拥挤却不见混乱,偶有一两阵悠扬的丝竹之声不知从哪家歌舞坊传出来,引得听者一阵遐想。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这句词大概描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吧——极尽繁华的京城。
坐在马车里的瞿落悄悄掀开布帘的一角往外看去,忍不住连连赞叹,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夜晚游览古代的城市。
万千繁华,简直超乎她的想象。
道路两旁除了商铺之外,也常见权贵之家的高门大户,在暗夜下的城市,宛如一座座鬼魅的野兽,雄踞着自己那庞大的身躯。
还不知韦府是个什么样子。
她没等多久,就见车夫勒紧了马头,悠扬地吆喝了一声,然后整辆车便慢慢停住了。
她掀开布帘,见地上摆放了一张小木凳,与她同坐一车跟随而来的侍女先跳下了车,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她朝那侍女点点头,一手提起裙角,一手搭在侍女的手上,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还未稳住身形,便感到手上的触感发生了变化,再是一声温润悦耳的声音自头顶低低地响起:“这便是韦府了,凡事你跟着我就好,不必害怕。”
她一抬头,便跌入莫玄参那双漆黑如子夜般的眼眸里,再低头一看,原来是莫玄参牵住了自己的手。
她心内一动,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笑道:“是,莺莺不会给公子添麻烦的。”
莫玄参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他瞥了瞿落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瞿落连忙跟上。
韦府果然不同一般。光是门口那两座石狮子就生出许多威严,再加上那足有五米高的大门,直让普通百姓望而生畏。
进了门之后,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视觉开阔,与莫府的收敛锋芒完全相反,里面的陈设处处凸显着主人的尊贵与权势。
可见韦斯年的气焰有多么嚣张。
瞿落嘲讽地撇了撇嘴角,根据历史的规律,这样烜赫一时的重臣,迟早有一天会毁灭在皇权的压力之下,连渣也不剩。
可惜有人偏偏看不明白。
譬如张珙。
莫玄参带着瞿落,在韦府家仆的带领下,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设宴的场所。
那是一处湖边的半岛,岛上亭台楼阁布置得精美异常,每一层都有彩灯装饰,遥遥一见,恍若华美的宫殿一般。
里面的大厅处设有一张一张的矮几,上面摆着用彩色琉璃盘乘着的各色时鲜水果,在灯光的照耀下,一个一个晶莹可爱,甚是诱人。
看得瞿落都有些饿了。
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串紫得快要溢出来的大葡萄上移开,舔了舔干涩的嘴角,低下头默默跟在莫玄参身后,不想却听得一道低低的笑声:“怎么,想吃葡萄?先忍一会儿,等宴会开始就可以了。”
莫玄参不知怎么注意到了瞿落的小动,转过身低下头轻轻地对她说。
瞿落羞了个大红脸,她连忙抬头解释其实她只是有点渴想喝水才这样,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个人——张珙。
他正站在主宾的位置上对陆续前来问好的客人们一一回礼,脸上挂着那种谄媚的、客气的笑容。
彼时张珙的目光正好转过来,在看到瞿落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瞿落不屑地眯了眯眼,然后装没看见一般,转过了头,笑意盈盈地跟莫玄参继续着对话。
张珙的脸色霎时变得青白,脚底都直发凉,可眼前却不断有客人前来,他不好发,便只能强打着一张笑脸,说着那些不知所云的客套话。
其实早在半月之前,瞿落约他见最后一面之后,他就后悔了。
女子那决绝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在他的梦中回放,他屡屡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它,却终究是徒然。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明白,原来,看着一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是这样的滋味。
那么莺莺,曾经又有多少次,这样孤寂地、落寞地,看着自己的背影呢?
他不得而知。
他把瞿落交给他的,他之前写给莺莺的信一封封看了,细细地一行一行地看,直到读完所有,才蓦然发现,他曾经以为的,自己对崔莺莺只是逢场戏的感情,竟是这么的深厚,它们都沉淀在了那细小而琐碎的时光中,只是自己不懂得珍惜,才让它们一点一点地悄然溜走。
却是悔之晚矣。是他自己,把莺莺一寸一寸地推开,一直推到自己够不到的地方。
他颓然地看了一眼交谈甚欢的莫玄参和瞿落,脸色灰败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