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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四面八方的声音和视线竟然凭空减弱了几分。得到了肯定的反应,赛可接着说道:“卡缪,你在害怕,对不对?怕自己没能约束好手下,更怕自己自以为是的计划波及了茹比,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是真心要攻打王都,自立为王。因为你不会愚蠢到发动攻打王都这样两败俱伤,弊大于利的计划;”
“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这样:佯攻王都,宣扬流星街之名,然后猎人协会将你驱逐出去,以此让国王真正意识到,念能力者的重要性。这样我们互利共赢,两边都不吃亏;”
“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做得这样过,杀害士兵,烧伤抢掠,甚至把艾丽卡和茹比都卷进了这场战斗里。直到现在,她们还生死不明!”
“卡缪,你已经背离了初心,我也好,猎人协会也好,不可能再容忍你这种行为!”
在赛可的高声质问之下,眼前的身影似乎终于开始动荡起来。赛可知道,自己的话句句诛心,即便是精神力强大如卡缪,也无法不对自己产生质疑。
然而这样的动荡却没办法让他高兴起来。此时,他宁愿看到卡缪承认是自己软禁了茹比,也不愿自己不祥的猜测变为现实。少女的身影闪现在眼前,赛可心中一阵锐痛,揉一揉眼睛,他却忽然发现,那身影已不再是想象,而是真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她浑身流淌着鲜血,蹒跚着向赛可靠近,银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一阵阵的恐惧从赛可心中升腾而起,本能在呼唤赛可退后,可是却有种说不出的力量,将他的脚牢牢钉在了原地。
熟悉的身影终于到了眼前,蓦地抬起头,那张洁白的脸上,鲜红的瞳孔里竟然流淌出鬼魅般的血泪来!嘶哑的声音向赛可控诉着:
“我好恨……赛可,是你害了我!!是你害死了我!!”
是幻觉吗?还是现实?
耳边传来的,是少女几乎不成人声的嘶喊,眼里看到的,是那万分真实的少女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涂抹出红色的血印。赛可只觉得浑身的力量都被抽掉了一般,呆立在原地。
“执念便是原罪啊。我对茹比的执念是这样,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赛可的身后,卡缪的身影忽然从冰墙中穿出,他手持一把尖锐的冰刃,刺向了赛可的背脊。
“啊啊啊——!”
剧烈的,几乎不可能是虚假的疼痛从前胸出传来,赛可几乎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在悲鸣,即便是拼命告诫自己这不过是幻觉,也无法停止那被切开的伤口的疼痛。本能的恐惧笼罩了赛可的大脑: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能……会死!
明明是自己进入了卡缪的思维之中,到头来,竟是自己会死,多么讽刺。
恰在这时,却有一阵来自现实中的危险感向他袭来。
有人偷袭!
这真实的感觉立刻唤醒了赛可的感官,他猛地挣脱了“幻象卡缪”和“幻象茹比”的束缚,从卡缪的精神中撤退出来,本欲不利于赛可,却反而被他所利用,这一点定是放出攻击的人所意想不到的。
回到现实,视线之中,立即呈现数片黑色“暗器”,包裹着锐利的气,飞向自己,传来“咻咻”的破空声。赛可连忙闪身要躲,可刚刚重归身体的灵魂不听使唤,一时间竟是动弹不得。
瞬息之间,一个纤巧的身影纵身跃下,一片熟悉的银色映入眼帘,将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尽数接了下来。
“——赛可……会长,你没事吧?”
少女面向“暗器”发射而来的方向,背向着自己说。她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疲倦和伤痛,可是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却是那么坚定,那么真实可靠,没有一点点要退让的意思。
“茹比……”赛可忽然觉得喉咙中有股热流升腾起来。
即使是到了现在,她仍然义无反顾地保护着自己。
听到自己的声音,少女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将手里握着的那些“暗器”藏进了衣服里,自嘲一般小声说:“唔,现在可不是看这个的时候。”
定了定神,茹比的声音又大了几分:“多谢你把那些士兵派过来找我。多亏了他们,我才能成功脱逃。”
就在刚才,一些黑衣人士兵灵魂出窍一般闯进了城堡深处的地牢,显然是受到了赛可能力的控制,却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意为之。对于奄奄一息的茹比来说,这些毫不抵抗的士兵真是如同粮食一般,她没有犹豫,尽数吸收了他们身上的气,身体的伤痛立刻就恢复了几分,她将气输了一些给艾丽卡,确保她不会有事之后,便立即出发,很快,视野之中便出现了她要找的人——
茹比看向不远处的一片建筑:“事到如今,就不要再躲躲闪闪了吧,苏瑞。”
短暂的安静之后,苏瑞从矮墙后面走了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茹比却好像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似的,自顾自地说道:
“虽然我很能理解你拿这些照片为信物,借此要挟赛可……会长的心情,不过,如果我本人出现,这个计划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你说呢?更何况,我可是很期待把这些东西亲自交给他的,而你,差点把这一切都毁了。”
茹比的声音越来越低,红色的瞳仁中,视线却如同凌厉的剑。苏瑞做了个深呼吸,却没有看茹比,转而看向了卡缪,眼神里饱含乞求之色,很显然是在等待卡缪的命令。
众人的视线汇集到了卡缪身上。卡缪闭了闭眼,只那么一瞬间的挣扎,重新睁开的时候,灰色的眼睛里已经不带一丝情绪:“苏瑞,我命令你……杀了茹比。”
苏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才带着喜色应到:“是!”
茹比和赛可同时注意到,她的神色立刻不一样了。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判了绝症的人,忽然发现自己是健康的,从绝望的海洋里挣扎了出来。而同时,她周身的气势也为之一振,适才的灰败之气立即一扫而空。
“这还是第一次,你正面命令杀了我。就这样抛开了过去……不愧是你啊,卡缪。”
茹比坦然笑了笑。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因为这个无情的命令动摇了。
“也好,既然这样,我们就继续刚才的那一场对决吧。”
说话之间,茹比和苏瑞已经同时向对方冲去,身影急速地碰撞在一起,紧接着,便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斗。赛可克制着自己从那边收回视线,却发现身前有一片血迹,心中登时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她果然还是受伤了。
忽然,一阵强大的拳风到了自己眼前,赛可向后一跃,勉强躲闪开,只见卡缪的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决意,淡淡说道:“还有心思东张西望?”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杀掉茹比?”
赛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那愤怒既是针对卡缪,也是对自己。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分析眼前的局势。
能力显然是不能再用了,凭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贸然使用能力恐怕会起到反效果,倒可能把自己也陷进去。为今之计,只能先想办法用体术击败卡缪,同时寻找机会,减轻茹比那边的压力。好在卡缪之前已经被削弱了不少,何况从他的面色和动来看,此时的他本就不是巅峰状态,以命搏命的话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只可惜无论如何卡缪都不是自己能够一心二用对付的对手,不然若是能控制苏瑞的精神,茹比也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拿定主意,赛可立刻冲上前去,瞄准卡缪的要害,不断发动进攻。卡缪却一扫此前的防守之态,手中攒起一团又一团黑色的影子,在体术的间隙不时向赛可打去。赛可对卡缪的能力知之甚少,对这黑影更是颇为忌惮,左支右绌不停躲闪着,原本的优势立刻就消失殆尽。
就在两人的战斗进行到第三分钟的时候,局面突然发生了变故——茹比的身体从另一边被甩飞了过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终究还是爬不起来。
“茹比!!”
赛可的心都悬到了半空中,他迫切地想要查看茹比的状况,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这心态自然是瞒不过卡缪,几乎是立刻的,卡缪的攻击变得密集了起来,赛可立刻挨了几下,全凭“坚”硬生生地抗住。
“混蛋!你就这样不顾茹比死活?”
愤怒之下,赛可咬紧牙齿,吐出这样几个字来。
卡缪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起来:“我以为你听见了,刚才是我命令苏瑞,杀了茹比。比起儿女情长,我还有流云团的兄弟要养。”
一片黑影从卡缪手中升起,转眼间已是越聚越大。赛可心说不妙,正欲躲闪开来,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何时,苏瑞已经到了赛可身后。她血流披面,眼神却亮得有些骇人:“能够统治念力者的人只有一个,能够统治这王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卡缪大人!为了完成卡缪大人的夙愿,一切挡道的人都得死!”
说着,苏瑞竟是放弃了使用能力,死死地拽住了赛可。这原始得几乎疯狂的举动,在此时此地却收到了最大的效果,赛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可怖的黑影朝着自己的胸口袭来。
无边的黑暗,仿佛要将赛可连同这世界的光芒一起吞噬殆尽。
当黑暗散去,倒在地上的却不是赛可,而是那个纤弱的银发身影,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娃娃,失去了一切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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